【名曲赏析】巴什梅特和施尼特凯的中提琴协奏曲

　　施尼特凯是二十世纪作曲界一个备受瞩目的人物。刚接触他的音乐的时候，可能会感到苦笑不得，敬之如洪水猛兽；当后来渐渐融入他所营造的别具一格的音乐境界的时候，又会发现自己上了瘾，不能自拔。

　　施尼特凯喜欢为弦乐器创作协奏曲，计有四部小提琴协奏曲，一部中提琴协奏曲和两部大提琴协奏曲，还有六部为不同乐器（主要是弦乐器）组合而写的大协奏曲。这些协奏曲都和他身边的一些杰出的演奏家联系在一起，小提琴演奏家如Kremer、Lubotsky和Kogan，大提琴家如罗斯特洛波维奇、Ivanshkin和Gutman，而中提琴，则自然是伟大的巴什梅特（Yuri Bashmet）了。

　　在我心目中，施尼特凯的中提琴协奏曲在他的独特的音乐作品群中占据着独特的地位。施尼特凯的创作有时还是过于肆意了一些，例如他的部分早期作品，特别是《第一交响曲》，有些地方简直象是胡闹，虽然其中充斥着的沸腾般的想象力着实让我着迷；而晚期的作品，特别是在他数次中风之后迎来的他的创作高峰期，他收得又过于紧了一些，例如《第八交响曲》，虽然意境深远，但是其中相对保守的音乐语言对于习惯了他早期精力充沛，异峰突起的音乐风格的爱好者而言确实有一点不过瘾。中提琴协奏曲则介于两者之间。

　　这部中提琴协奏曲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中提琴文献之一。作品是专为当时还十分年轻的巴什梅特所写的，其中巧妙地使用了巴什梅特的姓名动机。

　　为了突出中提琴的音色，这部中提琴协奏曲的乐队部分没有使用小提琴。在原先应当放置小提琴组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架钢琴和一架羽管键琴，后者是施尼特凯难以割舍的喜好。第一乐章十分神秘，在喃喃的中低音弦乐器之上，飘来中提琴独奏旁若无人的独白，Bashmet姓名动机的主题立即被朗诵出来，然后本来就若隐若现的弦乐组也渐渐隐去，留下中提琴独自一人徘徊，这让我想起了在汨罗江旁吟诵“举世皆浊我独清”、“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屈原。突然，毫无征兆地，乐队突然一下子爆发了，撕裂人的神经，让人想起贝尔格《沃采克》中的一些高压的音乐场景。虽然辨认起来有一点困难，但是我们还是知道乐队的爆发的内容与Bashmet动机有关。第一乐章里乐队让我们留下深刻的表现也就仅此一刻，后来，中提琴上表现的一些华彩段轻轻地结束了这个短小的乐章。

　　第二乐章开头是中提琴急速、狂热而又机械的“运动”，作曲家称之为“生命中永不止息的追逐”。在这个乐章，施尼特凯在乐队作品创作方面的独到魅力终于体现出来，丰富多彩的乐队表现力与悸动起伏中提琴独奏相映成趣，这是与有施尼特凯风味的大餐啊！小提琴组是乐队的血流，小提琴经常会夺去普通听众的注意力，而忽视了乐队中同时出现的其他的美妙写作手法。而这部作品中没有小提琴，乐队的各声部向我们展现难得一见的珍奇景观。

　　第三乐章是一个绵绵不绝的，如同一汪广袤的止水般的慢板乐章。Bashmet主题在结尾的时候再次出现，做最后的回顾，然后渐渐消逝。施尼特凯的慢板乐章总是从容不迫，充盈整个空间，即使你精神很不集中，这个慢板乐章也总会在你的心灵留下一点深刻的印记。

　　这部作品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施尼特凯专为当时还很年轻的巴什梅特而做，巴什梅特肯定演奏了许多次。我目前听过巴什梅特的三个录音，最著名的一个是RCA公司出品的1991年的录音，和罗斯特罗波维奇指挥伦敦交响乐团合作，听下来这个录音上是我听过三个录音中气氛控制得最让人着迷的。另一个录音是1987年巴什梅特和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指挥的苏联文化部交响乐团合作的，虽然这个录音不如RCA的那个吸引人，但是仔细听几遍的话，会发现一些RCA的唱片中没有的细节。第三个是2000年萨尔茨堡音乐节上巴什梅特与格杰耶夫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的现场演出，这是现场录像，我看到巴什梅特演奏这部他应当能倒背如流的协奏曲时竟然还不脱谱，郑重其事地放好谱架，演奏时全神惯注到紧张的程度，最后简直汗流浃背，象虚脱一样。

　　最后，我还要提一下上海音乐学院毕业的中提琴家萧红梅，除了巴什梅特，她是最早演出这部中提琴协奏曲的中提琴家之一。她是一位非常杰出的独奏家，但是国内音乐爱好者对她的关注程度与她的成就却不能匹配，大家可以从她在Naxos录制的巴托克中提琴协奏曲（两个版本）唱片上领略她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