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的探索并非徒劳无功。越来越多的音乐剧创作者终于认识到,即便是欧美音乐剧,其风格样式也是多元多样的,从来就不存在“统一”的、“标准”的样式和风格;这本身就是音乐剧固有的特点之一。基于此,中国本土音乐剧在创演实践中同样遵循多元多样原则,出现了多种风格、多种样式互相映衬、各逞其技的可喜局面,并在这个基础上,初步形成了三种不同的风格——即都市化风格、乡土化风格和综合化风格。
所谓“都市化风格”,简要言之,就是用国际流行的音乐剧形式来演绎当代中国人的都市生活。具体来说,这种国际化风格,在综合性艺术思维、舞台组合模式诸方面尽可能向欧美音乐剧靠拢,题材选择上一般以表现现代都市生活见长,音乐、舞蹈的语言和风格追求流行化、时尚化,与我国民间音乐、传统艺术没有特别明显的联系,二度创作通常以写实的生活化表演和通俗唱法为主,整体风格以载歌载舞的“歌舞型”音乐剧居多,也有少数“话剧加唱型”音乐剧(在欧美,业内人士将这种类型的音乐剧称之为Music drama,而瓦格纳也将自己的歌剧称为Music drama,前者可译为“音乐话剧”,后者国内通译为“乐剧”,两者字面相同,但在艺术构成法则上差之千里,切不可混淆)。
这种都市化风格始于上个世纪80年代初,是在我国改革开放的时代大潮流中,我国歌剧界探索歌剧艺术走现代化和市场化道路的一部分。当时,随着西方现代主义艺术思潮的传入和观念更新热潮的汹涌澎湃,也许还有对“文革”前将“三化”口号绝对化的反拨,我国原创音乐剧的本土化探索主要走都市化和时尚化的路线,先后出现了《现在的年轻人》《风流年华》《搭错车》《芳草心》《山野里的游戏》《巴黎的火炬》《四毛英雄传》《夜半歌魂》等剧目,构成我国早期音乐剧本土化探索的主体。
进入新世纪以来,各地陆续上演了《未来组合》《日出》《玉鸟兵站》《赤道雨》《我心飞翔》《香格里拉》《花木兰》《红海滩》以及修改后在2004年再度上演的《快乐推销员》和《中国蝴蝶》等剧,这些剧目多数均将自己的体裁定位于“音乐剧”,也有少数剧目(如《我心飞翔》和《红海滩》)却有意避开“音乐剧”概念,称自己是“轻歌剧”。但这些剧目的艺术风貌都具有音乐剧的基本特征,而且其制作理念都是沿着这种都市化路线继续前行的;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它们在题材和艺术风格上出现了某些有意味的变化。
在上述剧目中,《香格里拉》《花木兰》与《中国蝴蝶》均不是现代都市题材,而是取材于传统民间传说或自创的现代神话;而《红海滩》则是一篇饱含当代寓意的成人童话。这就充分说明,都市化音乐剧的基本特征取决于作品的表现形态、舞台样式及其艺术语言与风格,而不是它的内容。
所谓“乡土化风格”,简要言之,就是把中国原有的民族民间传统艺术(主要是戏曲艺术,特别是像黄梅戏、采茶戏、花鼓戏、花灯戏、二人转等民间小戏)时尚化,以构建一种新型的现代民族歌舞剧。具体来说,这种乡土化风格,敢于借鉴欧美音乐剧的综合性艺术思维、舞台组合模式以及一切可用的表现手法,对各个不同的剧种以及富有地域特色的民间音乐和舞蹈进行时尚化改造,使传统艺术转型为现代艺术,传统歌舞剧转型为现代歌舞剧,以适应当代中国人的审美情趣;在题材选择上,这种民族化潮流通常善于表现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其音乐、舞蹈语言和风格与民族民间艺术有深刻而明显的联系,在二度创作上每每显出写意性和写实性相融合的特征,程式化的表演有所削弱,生活化表演有所加强;在唱法上一般以民族唱法为主。
这类“乡土化”风格出现在90年代中后期,较“都市化”风格为晚,其代表剧目,较早的有安徽的黄梅音乐喜剧《秋千架》,广西桂林的音乐剧《白莲》。进入新世纪以来,又陆续推出音乐剧《五姑娘》《蓝眼睛,黑眼睛》和花灯歌舞剧《小河淌水》,使得这种“乡土化”音乐剧令人刮目相看。
黄梅音乐喜剧《秋千架》,不但其故事取材于黄梅戏的传统剧目《女驸马》,而且它的音乐和舞蹈素材也来自黄梅戏。它与传统黄梅戏的最大不同,在于创作者们依据欧美音乐剧的思维和现代人的审美观念,在戏剧结构和戏剧节奏、音乐和舞蹈的语言与风格、舞台装置及灯光、服饰、化妆、造型诸方面对其加以时尚化的改造,因此是从传统黄梅戏基础上生长出来的“戏曲音乐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