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红润、体态儒雅、言辞平和,时不时露出浅浅的笑容,很难想象面前娓娓而谈的韩中杰已步入90岁黄发人生。
“他一分钟都不放过学生”
前些日子碰到国家大剧院音乐艺术总监陈佐湟,问其是否参加这场为韩老祝寿的音乐会,陈佐湟神采飞扬地说:“那当然!我可是他的大弟子!”其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韩中杰的名字,与新中国音乐发展史上的很多个“第一次”紧密相连:第一批国际比赛获奖者、第一批国际录制唱片者、第一代交响乐队指挥家、第一代园丁音乐教育家、北京历史上第一次交响音乐会、中国乐队第一次登上国际舞台、第一位指挥美国一流乐团的中国指挥家……回忆73载音乐春秋,他说:“有音乐,我是幸福的!”
韩老教过的学生很多很多,比如陈佐湟、邵恩、叶聪、胡咏言、谭利华……如今他们都已是中国指挥界领军人物。80岁时,韩老还收过3个学生,包括在这场音乐会上登台的王琳琳。
听闻现在有些老师带学生其实只是挂个名,一年上不了几堂课,一丝惊讶滑过韩老的脸庞。“是嘛?”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坐在一旁的韩老的女儿快言快语:“我爸可不是这样,教学生可认真了,缺了几分钟的课都得补上,即使有时是学生自己有事也不行,下次来一定得补上!他还给他们布置作业,下次来要检查作业的。有一次王琳琳对我开玩笑说,你家老爷子(韩老)真严格,一分钟都不放过我们!”
听着女儿讲述,韩老一直在一旁微笑。“我经常跟学生们说的一句话是,你们将来不超过我的话,是你们的失败,也是我的失败。”
“我做评委没收过一份礼”
“我家老爷子绝对公正。人家当个评委,门槛都被踏破了,我家连个电话都不响,都知道找我家老爷子走后门根本没用!”女儿笑说。
由于在指挥界的地位,韩老经常作为评委参加各种比赛、评奖活动。“我做评委,没收过人家一份礼。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就算给我送礼,不好的话我也会打低分。有时候,有人打招呼要我照顾一下谁谁,我听过就过了,不会影响我最后的打分。”韩老不紧不慢、字字铿锵。
韩老至今记得一件事。当年,匈牙利有一项指挥大赛在北京进行选拔赛。一名来自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和韩老的学生邵恩,分别以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成绩双双入围,被推荐出国参赛。不过,最终大赛组委会将惟一的名额给了邵恩。
“当时邵恩已经有过一些社会活动,而那个学生还从未走出校园,对方可能是因为这一点而更看好邵恩。那一次,上音方面可是大为光火,认为我在北京走关系,但其实我真没这样,比赛时我给那个学生打的分,可比邵恩还要高的。”虽已时过境迁,不过听得出韩老仍为此事感到些许遗憾。
“我想让小泽看看我现在的生活”
韩老的家在北影小区一栋居民楼的顶层,两套房子打通连在一起,足有200平方米。
那会儿,韩老一家6口,住在位于和平里的中央乐团(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前身)宿舍,屋子两间半,大小约有四五十平方米。就是这样一间陋室,在1978年初夏接待了一位留着怪异长发的客人——日本指挥大师小泽征尔。
为了小泽征尔的到来,韩老赶走了儿子,腾出一间房。他跟小泽征尔住一间,老伴跟女儿住在另一间。那时为这事儿可是全团总动员,谁家沙发好,搬来;谁家茶几好,也搬来。韩老还从一位画家朋友那拿借来一幅画,从乐团借来一台在当时看来很高级的录音机。由于小泽征尔提出想骑自行车,韩老又借来一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说这就是自己平时上班骑的……
那时买东西还是凭票供应,有很多食物即使有钱也买不到。于是,在文化部有关领导的协调下,北京饭店成为韩老的“后盾”,特批专门供给食品原料,以便接待小泽征尔。“我记得有虾、瘦肉和蔬菜,还有6瓶汽水,也就是一顿饭所需,一点儿都没多要,要是在现在,很多人可能都会说我‘戆大’(上海话,傻的意思)!”韩老笑呵呵地说。
2007年12月底,借小泽征尔再次来京的机会,韩老特地邀请他来到现如今的这套新房子做客。“我就是想让他看看我现在的生活条件,看看我们中国音乐家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