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乐系课堂
尼克拉斯·希利瓦和郑特一对一上课
中国文化报记者 罗云川
“小美人鱼”回家了。吊车缓缓启动,把从上海世博会归来的“小美人鱼”雕像连同石座稳稳地放回它原来所在的海边的位置。观众挥舞手中的小国旗,鼓掌欢呼;6人组成的铜管小乐队奏乐,欢庆这一历史时刻。这是11月20日,记者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看到的一幕。据了解,现场演奏的铜管小乐队来自丹麦皇家音乐学院。
11月中下旬,记者和中国文化传媒集团监事会主席、中国文化报社副总编辑梁溪虹等一行三人,应邀前往丹麦皇家音乐学院,多次观摩课堂教学和排练,并对部分师生进行了采访。
老字号,新活力
“我们无法说自己学院是全球‘十大’或‘二十大’,但我们永远追求进步,与全世界最好的院校合作。”丹麦皇家音乐学院校长贝特尔·克拉鲁普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
丹麦皇家音乐学院由作曲家威廉·尼尔斯·盖德成立于1867年,是丹麦最大也是最古老的音乐教育专业机构,目前有在校生约400名,其中1/3为外国学生。学院的宗旨是不断发展古典音乐,不断给古典音乐注入新鲜血液,使其融入现代艺术与文化世界。学院开设了本科与硕士专业,几乎涵盖音乐的各个方面。此外,学院还开设了一些文凭培训课程。
贝特尔·克拉鲁普介绍,丹麦皇家音乐学院是由国家拨款,但由于近年西方经济不景气,今年经费有所削减,但相比欧洲其他一些国家仍显宽裕。学院的教学经费完全由国家负责,维护方面则有企业或私人赞助。学院对欧洲学生不收学费,对其他地区的学生则根据不同的专业收取学费,本科生、硕士生每一学年约需10万丹麦克朗(约合人民币13万元)。“过去10年,我们学院90%的学生毕业后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有的进入国家艺术院团工作,有的成为教师,我为此感到骄傲。”是的,校长先生有理由骄傲。以采访当天给我们做翻译的吴俐莹为例,这位曾在该学院学习作曲的中国台湾女青年,获得过“年度艺术家”荣誉,目前正在应约创作,可谓小有成就、前途无量。
和许多西方院校一样,丹麦皇家音乐学院也是一所没有围墙的院校。学院教室、图书馆、餐厅等一应俱全,还有一大一小两个音乐厅,供学院内外演出使用。据说学生们往往把餐厅当成活动的大本营,在这里记者看到,有学生聚在一起边吃边聊,有学生坐着对照乐谱练习指挥的手势,下午一支铜管乐队开始排练,俨然一个“音乐乐园”。
中丹交流日益活跃
2007年,贝特尔·克拉鲁普参观了中国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并与两校签订了合作计划。丹麦皇家音乐学院一向重视国际交流合作,多年来多与欧美院校合作,2007年贝特尔·克拉鲁普的中国之行拉开了丹麦皇家音乐学院和中国音乐院校合作的帷幕。
“2007年,有7位管弦乐学生交换过来,并且参与了丹麦的大型活动。目前我们学院与中国互相交换学生,未来则希望交换师资。学院有一些老师,例如打击乐教授、双簧管教授都去过中国交换,不过时间很短。目前还没有中国师资交换过来。最近,中央音乐学院希望他们的青年教师过来观摩。” 贝特尔·克拉鲁普说。
校长提到的打击乐教授,中文名叫莫徒生。这个名字很好记,因为丹麦有闻名于世的童话大师安徒生。“在中国,他们都叫我莫叔叔。”他笑着对记者说。在打击乐教室,记者看到,到处摆着挂着从世界各地收罗来的打击乐器,来自中国的占了很大比例,“锣、腰鼓、扁鼓……”莫徒生用汉语向我们一一介绍。他去过中国好几个地方演出。今年6月他和由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学生组成的 “快乐熊猫”少年打击乐团,再次受邀在北京国家大剧院举办了《“动物的天堂”“六一”特别奉献音乐会》。莫徒生致力于现代打击音乐艺术层次的提升,不断寻找新的灵感,以扩大打击乐作品的范围。他尝试把北欧的和中国传统的打击乐结合起来,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丹麦皇家音乐学院的双簧管教授马克斯·阿特德去年第一次到了中国,在中央音乐学院教了一个星期的双簧管。去之前他对中国自然风景很向往,去后惊讶地发现,北京竟是如此的现代。他认为中央音乐学院的建筑、设备设施很好,他和中央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合作得很好,那位教授“人很好,水平很高”。马克斯·阿特德希望丹麦皇家音乐学院多开展此类交流合作。
作为交换生,在丹麦皇家音乐学院学中提琴的玛瑞安娜·露易丝曾到上海音乐学院学习了4个月。“上海音乐学院有很多中提琴学生,丹麦没有那么多。”露易丝觉得上海音乐学院像一个大家庭,氛围很好,有专门的语言课程,她每天学汉语,收获很大,还结交了不少朋友。她说自己很幸运,因为中国老师请她参加了一些音乐节,给了她演出实践的机会。当然,她也很喜欢中国菜。
中国留学生:实诚的“学生型”
“我是因为‘小美人鱼’才来丹麦的。”来自湖南长沙的郑特深受安徒生童话影响,从小学习钢琴的她如今在童话大师的国度自费深造,攻读硕士学位。在丹麦皇家音乐学院,记者目睹了她的老师尼克拉斯·希利瓦和她一对一上课的情景。郑特手指舞动,弹得飞快。老师在一旁指导,有时用手指在她臂膀上弹,让她感受弹琴时手指的速度和力度。这是她跟他学的第二年。“老师说我特别有天赋,但方法不正规。”老师会根据不同的学生采用不同的方法,对她是用“梦幻”的方法来启发,比如说“这里要像开花一样”。郑特认为,国外钢琴教学非常重视理论,强调演奏时要深入理解作品内涵。“我老师说,弹琴不仅是技巧,最重要是做人。音乐不撒谎,音乐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她“下一步想考钢琴演奏家(相当于博士)”。再下一步呢?“回国想办一个艺术学校,在长沙这样的城市”。
“我还不太习惯这边的教学方法。”来自上海音乐学院的双簧管硕士生余晓睿直言不讳。作为交换生,她已经在丹麦皇家音乐学院学习了三四个月,明年2月将返回中国。“国内教学属于‘学生型’,学生只把自己当做学生来学;这边属于‘演奏型’,学生要把自己当做演奏家来学。”余晓睿说,西方更注重个性化,老师让学生自我表现,用自己的感觉去演奏。“他们觉得我们中国学生技巧好,但缺乏feeling(感觉、感情)。”记者看到,这位家在杭州的女生文静腼腆,很难把她同吹双簧管这样很需要肺活量的专业联系起来。“她很有天分,技巧、音乐性都很好。她有点害羞,应再放开一些。”她的老师如此评价。
丹麦皇家音乐学院打击乐系是中国留学生最多的一个系,三男二女分别来自北京、上海和台湾等地。记者问莫徒生:“为什么打击乐系有那么多中国学生?是因为打击乐容易学吗?”莫徒生回答得很有哲理:“打击乐很难,所以他们才学。”留学生张啸驰说,丹麦皇家音乐学院老师多,学的东西多。高凡说这里的老师强调个性化,能够因材施教。女生田野则说,国内的老师比较严肃,这里的老师则很可爱,“我们刚来的时候老师还帮我们找房子住”。
听听他们的看法
贝特尔·克拉鲁普今年到北京参加了中央音乐学院70周年校庆,在论坛上与其他几位音乐学院校长共同探讨音乐教育方面的问题。他表示:“作为欧洲学院派,我们愿意提供帮助,让中国了解西方音乐。”他对中国传统音乐很感兴趣,乐观地看到了中国传统音乐与西方音乐的结合。“在中国有非常好的乐手,有大型的管弦乐团,但缺乏室内乐。”他希望中国应有更多的小型室内乐。
丹麦皇家音乐学院副校长蒂姆·福瑞德瑞克森一年半前去过上海音乐学院一个星期。他的看法是,中国独奏水准高,团体的音乐语言则不一样。他觉得在中国竞争太激烈。
中西学生有何不同?对此,莫徒生说,欧洲学生比较独立;中国学生很听话,似乎到了国外才知道开始独立思考。
马克斯·阿特德结合自己在中国的经历说,他看到在中国学生用的乐器很好,这说明家庭对孩子学习音乐非常重视。在丹麦则不是这样,丹麦家庭对孩子学音乐不会提供那么多帮助,主要是靠孩子的兴趣。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中西音乐教育的不同。
7岁开始学习中提琴的玛瑞安娜·露易丝说,中西方学习乐器有不同的取向,“亚洲重技巧,西方重兴趣。在丹麦,我们更注重音乐性”。
丹麦皇家音乐学院的女子三人室内乐团今年曾到中国几个地方巡演,很受中国观众欢迎。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她们也有遗憾,在某些城市演出时,现场观众有点吵,让她们“感到惊奇”。为了迎合观众,她们不得不减短曲目。
到过中国的丹麦皇家音乐学院的老师普遍认为中国变化非常大。贝特尔·克拉鲁普说,音乐是世界语言,在全球化背景下,音乐交流是十分必要的。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必将促进各自文化的发展。对于中国和丹麦的音乐交流,他持有乐观的态度,相信双方的交流合作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