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清流俗，一曲胜千风——访客籍留美音乐家李彤

　　阳春三月，正是莺飞草长、姹紫嫣红的浪漫季节，梅州“金叶大酒店”咖啡厅里，笔者面前坐着一位长发披肩，漂亮而又高雅的客家靓妹，只见她那修长雪白的手指优雅地调搅着面前的咖啡，眼睛里透露出淡淡的微笑。她，就是刚从台湾回来，原籍梅县三乡的留美音乐家李彤。

　　李彤从小随父驻在哈尔滨，7岁那年，妈妈一位同事的爱人——吉林省京剧团的琵琶大师孙树林无意中见到她，仿佛玉匠忽然发现了璞玉，立即提出要教她琵琶，上门授课，免收分文。

　　孙老师热情而严厉，每周两个下午，风雨不改，准时上门授课。轮、指、弹、挑，一点一滴地教，一步一步地带。她呢，上课还算专心，做练习则常趁着看管她的外婆不注意，把座钟拨快一个小时，首曲胡乱弹过，就玩耍去了，这自然骗不过孙老师，五只铮铮如铁爪的手指，在她那稚嫩的手背上猛然一记轮指，痛得她直叫娘！娘也不帮她，鸡毛掸子过处，让她“全身筋骨尽松”！

　　李彤的妈妈1950年作为新中国第一批跳伞队员入伍，在蓝天中翱翔，后调入共青团中央工作。李彤是她最小的女儿，她希望李彤有父亲军人吃苦的毅力和母亲搏击长空的高远志向。

　　李彤果然不负妈妈的期望，4个月后，她开始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独抱琵琶弹新曲——《浏阳河》、《唱支山歌给党听》、《红星照我去战斗》……清新的音色、优美的节奏，准确的情感，常掀起一阵阵掌声。

　　1976年，她随父母的工作调动回到广东。次年，中央音乐学院面向全国招收9名学制12年的少年生，她很幸运，居然成了广州地区数百名考生中唯一的新生，迈入北京“醇王府”（中央音乐学院），成了琵琶大师孙维熙的弟子。

　　到了大学二年级，著名琵琶演奏家、中国当代最权威的浦东派传人林石城教授当了她的老师。如果说，孙维熙老师在9年的教授中，使她扎实而全面地掌握了弹、挑、轮指、扫弦、摇指、左手揉弦、吟、推、拉等“十八般武艺”，教会了她对作品的理解和演奏的处理，使她具备了专业的演奏水平，奠定了深厚的发展基础的话，那么，林石城教授教给她的，主要是浦东派的特有技法和帮助她挖掘内心对乐曲的感受，形成个人独特的演奏风格。尤其可贵的是，作为浦东派的传人，林石城还以艺术各派相通、博取众长才能形成自家之极妙的观念传授给他的这位女弟子。

　　苦学12年，李彤毕业了，为了展示学院的教学成果和这位高材生的技艺，1989年11月25日晚，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国音乐家协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乐团等8家单位在当时中国最高级的北京音乐厅为她主办了“青年琵琶演奏家李彤独奏会”，由中央乐团著名的指挥家韩中杰担任指挥。李彤不负众望，在音乐会上，以“严谨不乏热情，粗犷不乏细腻”的风格，弹奏了江南丝竹《欢乐颂》、客家汉乐《靠山》和《出水莲》、传统古曲《霸王卸甲》等名篇，又与中央乐团联手，主奏演出《陈杏元和番》、《梁山伯与祝英台》两部大作，博得李凌、孙慎等音乐界前辈及首都听众的好评。

　　音乐会上她的表演情感真挚，色彩丰富，音色纯正，隽永优美，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当然，最吸引人的节目还是《梁祝》。这部悲剧，家喻户晓，小提琴协奏曲也为大众所耳熟。但是，以琵琶协奏形式演出，在北京乐坛尚属首次。李彤基于对作品的深入理解和技术上的精心处理，与交响乐团达成默契，动人的旋律使“结拜”、“抗婚”、“化蝶”这些主要情节展现得相当完美。琵琶较之小提琴，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它塑造的人物形象真实而亲切。行家也认为：“李彤揉弦的同时大胆运用推拉的表现手段，颇有新意。”中国音协名誉主席吕骥题词赞之曰：“妙音清流俗，一曲胜千风！”《人民日报·海外版》1989年12月19日在第7版以《客家琵琶演奏家》为题发表了她的大篇幅专访。

　　出师后的李彤在北京歌舞团工作了一段时间，多次在国际性的民族器乐比赛上获奖。上世纪90年代初，她赴新加坡学习。在大使馆的安排下，她作为中国最优秀的青年琵琶演奏家，经常到东南亚各国访问演出。两年后，她考入世界著名的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柏克莱分校，在校期间，她把留学定位在学习西洋音乐和研究中西音乐的结合上。她认为，艺术当随时代，作为我国传统文化产物之一的琵琶这个古老的乐器，既可以演奏它所擅长的古曲，也可以演奏近代的作品，还应借鉴古今中外的多种乐器的演奏技法，丰富其表现力，适应听众的审美需求与变化，民族文化的弘扬是在发展中体现出来的，墨守成规只能衰减民族文化。她的研究，得到指导教授的高度赞赏。

　　基于这样的认识，在美学习期间的演出中，这只乐坛“雏燕”演奏的现代乐曲《春雨》，大胆地从吉他指法上派生出一些用3个指头双弹跳的技法，形象地表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还在乐坛首创了以琵琶协奏的形式演奏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令人耳目一新；在《五哥牧羊》，《茉莉花》等曲目的演奏上，她又采用了现代科技之结晶的电子合成器作为伴奏，弥补了琵琶在音色、音量上的单薄不足，产生了一种中西合璧、相辅相成的良好效果，在音乐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在美留学期间，李彤认识了原籍福建的台湾留学生林振伟，双双堕入爱河。2000年，这位客家将门才女在美国旧金山披上了婚纱。婚后，两人在美国定居。次年，李彤与先生回到台湾照顾刚出生的孩子。林家在台北办有高科技企业，专门开发生产用于宇航等特殊用途的布料。李彤来到台湾后，仍专事音乐研究，受聘于台北“琴缘国乐团”，平时的任务就是教学和演出。凡有大陆文艺表演团体到台湾演出，必能见到李彤忙碌的身影，在台湾几年，她接待过数十次的大陆文艺团体演出，成为海峡两岸文化交流的民间使者。

　　采访结束时，我问李彤有否在台湾接触客家音乐，她说很喜爱客家音乐，在北京和美国演出，每场必有客家音乐，现正在做客家音乐的研究，希望有那么一天，她能在台湾接待来自家乡的文艺团体，也盼望能带着台湾的客家演出团体来梅州演出。祝福她的愿望早日得于实现，在海峡两岸搭建起一座客家文化之桥。李国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