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肯定是闵老师提名推荐的,要不然徐州方面哪会知道江西老区突然冒出个拉二胡的市委书记呢!我紧张极了,这个艺术节可是云集全国所有二胡高手乃至全球二胡爱好者的艺术交流平台啊!我说闵老师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闵老师说你上了台把台下这些所谓“大师”当成“二胡盲”就没事了,北京那边邓师哥又拼命给我打气,说我们这些专业的上台才有压力,你是业余的,反而不应该有压力,对不对?想想也是,我“业余”我怕谁?玩就玩一回吧!
一
很久以前就想为闵老师写点什么,但因公务缠身,总是难以如愿。不过这个所谓的“原因”也有点牵强,因为有时拿起笔来想写又不知写什么好——面对这样一位中国二胡泰斗、世界级的弦乐大师,要写就得写写她的高超艺术吧,然而研究她艺术的文章已不计其数,且都是二胡界乃至整个音乐界的高手大腕所著,使我不禁有“班门弄斧”之惧,要写么,也只能语无伦次不懂装懂地说一些外行话,那岂不让我这个公务员兼业余二胡爱好者显得更加不可救药地“业余”了么?
不过,我对闵老师的艺术也有刻骨铭心的理解和感悟,那就是琴如其人。我观赏闵老师上台演奏的次数并不多,更多的是听她亲手签名送给我的光碟,在明媚的早晨,在寂静的夜晚,在疲惫困顿之际,在郁闷纠结之时,一听见那悠扬而亲切的二胡声,就仿佛看见了闵老师,在不知演奏者的情况下听众多名家演奏,我也能准确辨听出哪是闵老师演奏的。这就是所谓的“个性”吧。她在以她的阅历和知识、境界和情操、善良和质朴、真诚和豁达演奏,她为二胡而生、为二胡而活、为二胡而奋斗、为二胡而辉煌,二胡已与她融为一体,成为她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观她的为人,我感觉她是以二胡的明亮和纯净、深邃和明快、厚重和柔美与人交往,她像二胡一样为人处世,像二胡一样对待人生百态,像二胡一样既动如脱兔又静如处子。
二
我和闵老师的相识,说来颇具戏剧性。我从小喜欢二胡。因为家在农村、家境贫寒,二胡是买不起的,那时用的二胡是父亲“发明”的,用竹筒做琴筒、用棕毛做弓毛,虽然土得掉渣,勉强凑合着也可以用。买教材、请老师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模仿村里叔叔伯伯们的动作,左手按弦像鸡爪抽风,右手运弓像木工锯板,虽然声音难听得像“杀鸡” ,但多少也有点音乐的味儿。后来“文革”来了,村里的广播天天播放闵惠芬拉的《赛马》 《喜送公粮》 《红旗渠水绕太行》 ,听得老少爷们目瞪口呆心醉神迷,像中了邪着了魔一样。哇,闵惠芬是谁呀?世间怎么有这么好听这么迷人的二胡声?从那时开始,闵惠芬成了我心目中的“神” ,我成了闵惠芬的“铁杆粉丝” ,心想如果有一天能见到闵老师该有多好啊!
这当然是奢望。但我做梦也不曾想到,这种奢望居然会变成现实!那是2005年冬,当时在F市任职的我正在上海浦东干部学院学习,那天傍晚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说我是闵惠芬。天哪,我以为耳朵出毛病了,愣了一会才问,您是闵老师?真的是闵老师?对方说前不久我到你老家G市开演奏会,听说有一个叫谢亦森的人,很喜欢二胡,而且拉得还不错,还说你现在在浦东学习,并告知了你的手机号码,我这才与你联系,想来拜访你。我吓得跳起来,赶紧说,闵老师,应该是我来拜访您,请问您哪天有时间?闵老师说那好吧,星期五你可以过来。
我兴奋得一夜没睡着。心想闵老师真是太平易近人了,我一个素昧平生名不见经传的业余二胡爱好者竟得到如此看重,真是受宠若惊啊!第二天一早我向班主任撒谎说要去上海与某大公司谈项目合作,实则去了上海民乐团,碰巧闵老师正在排练,让我第二天再去。周六上午我径直去了闵老师家。慈和的笑容,亲切的话语,一下子打消了我的拘束感。闵老师问,你会拉刘天华十大名曲吗?我说会。要谱子吗?我说不要,全在脑子里记着呢!闵老师说那你把十首曲子统统拉一遍吧。我答应着,心里却直打鼓,毕竟是第一次在这样一位大师面前“亮相”啊,我鼓足勇气拉起来,开始时简直像“杀鸡进行曲” ,慢慢才镇定顺畅起来, 10个曲子拉下来用了55分钟。闵老师微笑着说:“不错,果然不错! ”她说过几天要去江阴市出席纪念刘天华诞辰100周年演奏会,作为温习,也把十首曲子拉了一遍。那真是我有生以来莫大的荣幸,近距离聆听闵老师1小时零5分钟的演奏,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啊!拉完后闵老师对我的弓法、指法作了指点,同我合影,还亲自下厨为我做饭,说要收我做“关门弟子” 。
做闵惠芬的“关门弟子” !这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说实话,凭我的水平根本不够资格,之所以有这样的荣幸完全是由于闵老师对业余爱好者的关爱和她那琴声一样美丽的品格。那天我醉了,但不完全因为闵老师家那瓶好酒。
三
第二次与闵老师见面,是我从F市调到P市任职之后。
P市是中国著名二胡教育家、演奏家黄海怀先生的故乡。他创作的《赛马》和改编的《江河水》在我国已是家喻户晓,在P市更是妇孺皆知。作为一名二胡爱好者,我暗自庆幸又与一位中国顶级二胡大师“相遇” ,于是在关注该市经济社会发展的同时,也情不自禁地给予二胡事业更多的支持,比如,策划把一个公园改造并命名为“黄海怀公园” ,又应那些退休的“业余”乐友之邀在公园里和他们齐奏《赛马》 。
没想到闵老师会来。
那天黄海怀的亲属为黄海怀新修了一座墓,第二天要举行迁墓仪式,请了一位二胡大师来参加。我忙问是哪位大师?答曰闵惠芬。我一听真是喜出望外,接着就问市文联、市音协的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看到我有些生气,几位“书生”赶忙领我去见闵老师。其实我生气是没有道理的。那时我刚到P市不久,来不及把新的联系方式告知闵老师。
见了闵老师,看到她住的地方桌椅是旧的,地毯是破的,而且还是两个房间共一个阴暗潮湿的客厅,让我这个“关门弟子”觉得没照顾好老师,我赶紧说,闵老师,对不起,请您现在就搬去市内条件好一些的宾馆住,那儿绿树掩映碧水环绕,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正是拉琴的好地方呢!但闵老师哈哈一笑说没关系,没关系,今天人家已经付了住宿费了,就别浪费了,要搬明天再搬吧,到哪儿住还不是一样拉琴?
第二天闵老师忙活了一整天:上午出席黄海怀迁墓仪式,与70个小朋友齐奏《赛马》 ,独奏《江河水》 ,下午为二胡爱好者示范演讲,最后才让我这个“弟子”尽了一点孝心:搬到迎宾馆去住。那是一个多么难忘的夜晚啊!闵老师不厌其烦地为我指导:运弓的力度、贴弦的紧密度、揉弦、单个音符的表现和每个乐句的完美度、连贯性……真让我有“胜读十年书”之感。坦白地说,我这个“关门弟子”真的很惭愧,小时候纯粹是出于爱好,没有经过严格系统的基本功训练,一些基本的弓法、指法都是后来才补的课,如今有幸得到闵大师指点,我哪能不高兴、不感动、不认真练习呢!
从那时起,我经常与闵老师打电话发信息联系,每逢去上海出差也都瞅空子去看望闵老师,闵老师和她先生热情接待我并耐心指点我。我常想,像闵老师这样一位“国宝级”人物,每天想见她向她求教的人不知有多少,而我一个业余爱好者却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再不拉得稍微像点样的话,即使闵老师不发话,我自己也要把这个没出息的“关门弟子”逐出门了。
四
我一直有个愿望:请闵老师在我主持工作的地方开一次大型演奏会,一来传播她的艺术,二来也借闵老师的大名让我这个“弟子”好好地风光一回。但闵老师总是忙,直到后来才答应来一次,但有个条件,要和我同台合奏一曲。我既紧张极了又高兴坏了,能和大师同台合奏那还不是天大的好事?说不定从此就全国出名了呢!于是眼巴巴盼望着。那时我已调任Y市任职,中心城区一座大型剧院刚刚竣工,请了大名鼎鼎的指挥家余隆率领中国爱乐乐团前来专场演出,闵老师原定演奏曲目是《二泉映月》和《洪湖主题随想曲》 。谁知后来情况有变。闵老师突然来电话说,因有出国演出任务,去不成你那儿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请邓建栋替我来可以吗?我说当然可以啊,邓师哥也是我崇拜的大师之一,只是闵老师没来,让我这个“弟子”深感遗憾啊。闵老师说你别遗憾,以后有的是机会,并说下次让我到徐州“国际胡琴艺术节”去露露脸。
我以为闵老师是随便说说的,哪知她是当真。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徐州方面邀请,让我参加第四届“国际胡琴艺术节”并上台演奏一曲。我知道这肯定是闵老师提名推荐的,要不然徐州方面哪会知道江西老区突然冒出个拉二胡的市委书记呢!我紧张极了,这个艺术节可是云集全国所有二胡高手乃至全球二胡爱好者的艺术交流平台啊!我说闵老师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闵老师说你上了台把台下这些所谓“大师”当成“二胡盲”就没事了,北京那边邓师哥又拼命给我打气,说我们这些专业的上台才有压力,你是业余的,反而不应该有压力,对不对?想想也是,我“业余”我怕谁?玩就玩一回吧!于是问闵老师我拉什么曲目好,闵老师说你可以拉《月夜》 《江南春色》 ,总之拉什么都行!我就定了由我自己改编、高韶青老师配器的二胡曲《渴望》 ,心里暗自祈祷:一定放松!一定成功!一定不给闵老师丢脸!
6月25日晚。徐州音乐厅灯火璀璨、欢声如潮。“亮相”的时刻到了。演出前虽然有闵老师和诸位大师一再给我打气和指点,心中还是突突乱跳。为了壮胆,我偷偷喝了半斤红酒,感觉似乎好了些。起奏……拉完第一乐句就响起掌声……华彩,跳弓,颤弓,结束。掌声雷动,满堂喝彩……我忘记是怎么离开舞台的。散场后闵老师找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太好了!本来我也为你紧张着呢,但你第一个乐句出来,我就放下心了! ”
我知道闵老师是在鼓励我。我也知道演出时之所以有那么热烈的掌声,是因为我身份特殊:二胡业余爱好者、市委书记。但不管如何,因为有了这次经历,我相信以后无论到什么场合演奏都不会紧张了,因为我背后站着闵惠芬——她的教诲、她的关爱、她的期待。(作者:谢亦森,本文原载于《中国艺术报》第113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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