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晚上7点半,57岁的叶益平穿着儒雅的米色中山装,站到了玉环大剧院的舞台上。
他面对观众深鞠一躬,再转身面对伴奏的乐队,聚光灯从他身后照下,他做了一下深呼吸,感受着背后那些期待、感动的眼神和这个梦寐以求的舞台结合的气息。然后,激动的情绪随着指挥棒一挥融入音符中,他的个人音乐会就此奏响。
优美的旋律,一如7岁时触动过叶益平那样动人,50年来他一直在旋律间徘徊探索,音乐给他的享受从未变过。那是寂寞又热闹的大脑风暴,痛苦又快乐的艰辛研习,是一挥而就的痛快,是一曲即成的感慨。
时光匆匆,他记得过去每一首动人的旋律。而打动他的第一种旋律,是二胡的声音。
缘起越剧,跨越越剧
叶益平在最好奇的年纪遇上了音乐,讲起来有种命中注定的意思。他的哥哥是玉环越剧团的琴师,闲时常在家中拉响婉转的越剧段子,听过几次之后,7岁的叶益平缠着母亲索要一把属于自己的二胡。
“我妈说,一把二胡两块钱,她一月工资才50多,问我哪来两块给你买?”叶益平回忆道。没钱买,那就去有二胡的地方。14岁那年,越剧团招聘,凭借哥哥的教化和自己的苦练,他成了越剧团的小临时工。一个身高不到1米2的小孩,坐着演奏时脚都沾不上地,却如入天籁,开始了音乐生涯。
在越剧的清雅优美浸润中,叶益平的身心愉悦地成长着,但一种莫名的不满足,随着他对音乐理解的加深时滋生着。“传统戏曲诠释的喜怒哀乐很精炼,但也较单一,主要是曲子的规律比旋律更重要,我想接触更多的音乐。”
虽然对自己不甚满意,但他在越剧团的出色表现已为他拓宽另一条更全面的音乐之路。1984年,叶益平进入了玉环文化馆,担任“音乐干部”。县里文艺演出的音乐创作、音乐辅导都归他管,在领导眼里,拥有扎实的越剧功底足以胜任这些工作,但叶益平诚惶诚恐。
“我觉得,是时候进修了。”
音乐是有心人的桃花源
跟着玉环越剧团在台州各地演出,是叶益平非常感激的一段时光。几位音乐领域的良师益友,都在这段时间出现。温岭的作曲家林梦和黄岩的张觉平,是两位让叶益平大感相见恨晚的知音。三个年轻的二胡琴师以琴会友,从相识之后便保持着高山流水的情谊。
“我进文化馆不久后,林梦也进了温岭文化馆。后来他由温岭文化馆支付学费考上了上海音乐学院,老友的进度让我也跃跃欲试。”
但玉环文化馆对进修的昂贵学费爱莫能助,已经由单位派去省艺校进修过三个月的叶益平,在接触了更广阔的音乐领域后,却像一个在桃花源中小住过的游客般流连忘返。
既然去不了城市学习,那就把学校“搬过来”。叶益平报了中国函授音乐学院的名,他要自习。
在那个没有电脑网络的年代,函授教育是通过邮寄来完成的。每一年的教材、作业、试卷从北京寄到海岛玉环,挑灯苦读破题解题之后,再寄回学校。叶益平最大的痛苦是文化基础的薄弱,成绩最差的也是“中外音乐史”之类的理论知识,最享受则是音乐创作理念的拓宽。
4年自习,默默付出换来了翩翩旋律,激荡于叶益平的内心,他忘我地将它们谱写成曲。那些年,他和同样处于创作高峰期的林梦、张觉平发了一个豪情的愿。
“我们约定有一天,都要开一场个人音乐会,拥有自己的专辑。”叶益平笑着说,此情此景仿佛昨天。
演奏玉环的声音
一次,叶益平游历舟山的沈家门,正逢渔民满载而归。看着舟山渔场船挨着船,渔民一家在活蹦乱跳的鱼货间穿梭忙碌,壮观豪迈的情景让在玉环海边长大的叶益平倍感亲切。身边同游者惊呼赞叹,叶益平捕捉着空气中的欢喜,心中已有旋律。
在和知音林梦共同创作后,《欢乐的渔民节》一曲完成。这首曲子采用了民乐合奏,各种吹奏、弹奏乐器融合成磅礴、奋勇的气场,用时下流行的词说,这首民乐交响乐浑身充满了“正能量”。这首极其考验作曲者功力的交响乐,是叶益平个人音乐会的第二首曲目。
叶益平最擅长的二胡,仍是他创作时的“利器”。二胡独奏《思亲》,悲惋处能让所有游子望乡落泪,欢喜处让亲人团圆的画面如在眼前。这首动人曲子,是他根据岳父和远在台湾的叔叔从失散到重逢的实事创作的。
在演出曲目中,《渔岛的传说》是叶益平最骄傲的作品,他和林梦运用三种古朴的乐器,演奏出了“玉环的声音”。曲子由陶制吹奏乐器埙以及笛子与打击乐器演奏,在自然朴实、粗犷悍勇的音符跳跃间,还原着一段数千年前的玉环历史。
“灵感来自玉环的三合潭遗址,经过专家学者考证,因为三合潭遗址的发现,玉环的历史可追溯三、四千年前。也就是说,在后世由福建、温州、台州三地迁徙至此之前,玉环的历史已经开始。”
震撼之下,叶益平的创作冲动空前强烈。“有很多现代玉环人对家乡的历史所知甚少,我想用音乐做载体,缅怀那群乘风破浪而来的古人,让后世玉环人聆听、谨记。”(台州晚报/林立 李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