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 ◎罗卫华
这里的音乐生活,恐怕只能用我们平时口语中的“熨帖”一词来形容。更令你“耳不暇接”的是,布拉格的街头音乐表演还包括四重奏和凉台上的铜管五重奏这样复杂精巧的音乐形式。难怪连莫扎特都会爱上这座城市
以前周围的朋友总是向我描绘布拉格的景色:清澈的伏尔塔瓦河,耸立在市区的伯特日娜山,高高低低连成一片的塔尖。但百闻不如一见,只有真正来到了这里,才能领略到这座古城的别样风光——罗马的大气奢华和巴黎的优雅浪漫在这里汇聚,深深浸入到城市的外在与内涵之中,而不像柏林那样冷硬刚劲得令人难以接近。在融合了意大利与法国气息的同时,捷克人的民族情怀也植根于此。这座城市融汇了全世界大量的游客,服饰各异,面目迥然,只需要惊鸿一瞥,便仿佛看透了世间各处的万种风情,随时都在和惊喜邂逅。这座城市,就如法国南部的赤霞珠葡萄酒一般浓郁沁人。
也正是这种独特的气质,使它成为了一座为知识分子和艺术家气息笼罩的城市。米兰·昆德拉用他的名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让人们在这里探究生命的意义。卡夫卡出生在这个城市,用他的一生来抗争命运和生活。摄影大师寇德卡则用他的相机记录下这个城市难以忘记的那个春天。而我眼中所见的布拉格,则是一座音乐之都。
入住市中心的酒店之后,我便感受到了捷克人对音乐的热情。酒店的宣传册页,自然少不了类似旅游指南的内容。但这里的宣传册除了一些旅游手册外,其他的内容都是城内正在进行的音乐会介绍,足足是旅行指南的几倍之多。显而易见,捷克人的嗜乐之风与他们的邻居德国相比,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个夜晚,这里都可以听到十几场不同风格的音乐会。
而这里的音乐生活,恐怕只能用我们平时口语中的“熨帖”一词来形容,才能让大家感受到这种难以言喻的惬意。白天的音乐会已经让人“耳不暇接”,而晚上还有难以胜数的街头艺人和东欧艺术家们献艺。漫步街头,不经意间他们的身姿便映入眼帘,让人如同看到了音符在空气中的律动。更令你的耳朵大吃一惊的是,这些街头音乐表演还包括着四重奏和凉台上的铜管五重奏这样复杂精巧的音乐形式。难怪连莫扎特都会爱上这座城市!
说到这里,不妨让我们回到1786年夏天的布拉格,刚刚步入而立之年的莫扎特带着他的《费加罗的婚礼》来到这座城市,甫一上演,便万人空巷,名满欧洲。捷克人用他们对音乐的狂热来崇拜敬畏着这位旷世奇才,面对如痴如醉的观众,莫扎特深深爱上了这个抚慰他寂寞心灵的城市,并许诺要专门为布拉格创作一部歌剧,这就是日后成为他歌剧作品中最不朽的巨作——《唐璜》(Don Giovanni)。1787年10月29日,莫扎特重返布拉格,《唐璜》上演,迷人的旋律响起,掌声经久不息。227年后的这个夏天,《唐璜》再次在这里上演,海报贴满了整座城市,热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丝毫衰减。故人不见,音乐依旧,天才的身影依稀如昨。
在布拉格的街头,我还遇到过一位名叫Peter的捷克青年。他在广场上弹奏了很多首《肖邦练习曲》、《李斯特练习曲》和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技巧之纯熟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和他聊了几句,他又弹起琴来。没想到的是,这次从他指尖和琴键间流动出的竟然是《彩云追月》!演奏结束后他告诉我,这首曲子是他听过郎朗的演奏之后进行模仿和改编的。像他这样兼具天赋和技巧的演奏者,布拉格的街头还有千千万万……
除去白天的街头音乐会外,晚上路过坐落于中心广场的St.Nicholas (圣·尼古拉斯)大教堂,还邂逅了一场巴洛克时期的管风琴与乐队的音乐会。八把弦乐将巴洛克风格演绎得淋漓尽致,呼吸、句法、力度变化,绝对的世界一流。精彩的演出过后内心也不免掠过一丝遗憾——国内没有可能听到这样的室内乐组合。
此番的布拉格之旅有些匆忙,可能长途旅行的最后一站往往都是如此。但纵使匆忙,我眼中的布拉格依然独具魅力,在这个夏天带给了我十足的惊喜。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写道:“人生如同谱写乐章。人在美感的引导下,把偶然的事件(贝多芬的一首乐曲、车站的一次死亡)变成一个主题,然后记录在生命的乐章中。犹如作曲家谱写奏鸣曲的主旋律,人生的主题也在反复出现、重演、修正、延展。”这段话用来形容此次的布拉格音乐之旅颇为贴切。虽然直到现在才感受到布拉格的音乐之美,却也不必相见恨晚——这座古老的城市和它动听的音乐,已经汇入我的音乐血液之中,成为更加丰富的人生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