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作品同样需要“质检”

　　各行各业都有行业标准，也有自己的质量监督体系。从乳品、医疗、美容、餐饮，到建筑、农业、制造、酒店等，不管是第一产业、第二产业还是服务行业，只要生产出产品，提供大众消费，就一定有质量和定价。只要有质量，那就一定有质量检查和质量监督。这就像地球上再轻的物体，都必然受到地球引力约束一样。所以，只要是公开售票和供大众消费的文艺作品，也应该有质量及质量监督的存在，比如舞台演出、电影、广播、电视、演唱会、展览、戏剧、书画等。这样消费者的权益能得到保障，上级部门也能对文艺作品的生产者行使问责机制。本文主要讨论表演艺术作品。

　　然而长久以来，对文化产品和文艺作品的质检，仅仅停留在“不出事故即成功”的套路上，属于非常低的下限。打个比方，一场没有演员跌入乐池，没有舞台灯爆裂或坠落导致人员受伤，没有火灾或断电，不出现观众骚乱的演出，即为成功。如此“零事故=成功”的演出界规则，等于“不吃坏肚子的食品即为合格”，属于管理界无为而治，评论界无动于衷，消费者无能为力的“三无”现象，亦凸显演出行业的乱象丛生和固步自封。文化大繁荣，绝不应该是这样的无序发展。应该有相关政策和标准的出台，把文艺作品的质量，关进制度的牢笼。

　　每逢这时，总会有一种观点跳出来。这种观点认为，艺术不分高低贵贱，所以艺术生产也不存在质量优劣和艺术水准高下，否则就是对艺术家不尊重，对演出主办方、出资方、主管单位和指导单位不敬。另一种观点认为，票房决定一切，演出质量由票房收入多寡决定。这两种观点都不符合唯物主义的价值观。前者属于“一刀切”，后者是“唯钱是举”，都在刻意回避一个不争的事实：质检。

　　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文化产品和艺术作品的质量监督，肯定比一件体恤衫的质检要复杂得多。所以，艺术和文化，不能成为文艺产品逃脱质量监督的借口。相反，越是难以用简单规则丈量质量的产品，就越需要接受一套复杂的、规范化的质量体系的检查和监督，比如表演艺术。

　　也许英国最近出台的一套制度，能成为他山之石。英国文化理事会(Arts Council England)今年下半年正式推出了“文化与艺术作品质量评估体系”(Quality Metrics，下文简称“体系”)。简单地说，英国艺术理事会肩负着文化政策、拨款方案和五年计划的制定。虽然拨款经费逐年减少，但旗下的国有或接受政府拨款的文化机构，都视其为“娘家”。这也奠定了英国艺术理事会的话语权和权威性。

　　这套体系简而言之，就是“在某个领域内，通过自我评估、同业评估和大众评估，以对艺术和文化作品质量做出鉴定的体系”。其中接受自我、同业和大众评估的有九条原则，只接受自我和同业评估的有三条原则。自我、同业及大众评估的有文艺作品的概念、形式、与众不同之处、挑战性、精彩程度、地域影响、现实意义和严谨性等。仅限自我和同业评估有文艺作品的原创性、风险性和优异性。体系经过三个阶段的发展。第一阶段是试点阶段，至2013年止在曼彻斯特的八个艺术机构试点运行。第二阶段是2015年至2016年在英国艺术理事会旗下的150家国有院团、博物馆及接受政府资助的场馆试运行。在此期间，接受评估的有400个项目，收到观众反馈2万多条，同业评估1035条，自我评估1357条。第三阶段，便是把这套体系纳入2018-22的五年计划中去。体系会对艺术机构及项目今后得到政府资助的多寡，产生深远影响，也是拨款单位评估资助项目质量的重要依据。

　　英国的表演艺术机构，长久以来广为受到中国机构的青睐并纷纷效仿，其中科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莎士比亚环球剧场、英国国家歌剧院、英国国家话剧院、皇家音乐学院等，均是国内演出舞台的常客，也是大量中国政策制定者及艺管人才培训的去处。因此，这套体系，相信对中国施行表演艺术机构的质量检查，继而上升到对生产者和决策者的问责机制以及对申请国家基金或补助的国有院团的文艺作品的批准，具有突破性的借鉴价值。唐若甫　　音乐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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