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教育:李叔同的音乐课
李叔同为《百年巨匠》第二季书法篇拍摄的巨匠之一。
李叔同(1880—1942),原籍浙江平湖,出生于天津河北区。他是学术界公认的通才和奇才,最早将西方油画、钢琴、话剧等引入国内,且以擅书法、工诗词、通丹青、达音律、精金石、善演艺而驰名于世。其中,他在书法艺术上的成就为世人所瞩目,特别是39岁出家之后的作品,更充满了超凡的宁静和云鹤般的淡远,把古代的书法艺术推向了极致。
1911年3月,曾留学于东京美术学校临摹油画,又从音乐家村上音二郎研习西洋音乐的李叔同负笈归来。适逢有心改革教育,识得艺术陶冶人心之美育意义的经亨颐主管浙江一师教务。彼时国内师范院校的音乐课教学条件与质量尤为薄弱,教师一般都由日本教习充任。故此,经亨颐诚邀李叔同来校任教,以期能创办一师自己的艺术专修科。
有说接到经亨颐邀请后,李叔同却提出要为每个学生配备一架风琴,否则难以从命。这便将其索要条件之切近状演绎太过,闻之似妖。需知对于教学硬件品质的高要求,又何尝不是经氏内心所期,聘约双方自是两厢投契。
音乐教室的选址在花园里,是专门建造的,四面临空。彼时学校有两架钢琴,五六十架风琴。风琴每室两架,给学生练习用;钢琴一架放在唱歌教室里,一架放在弹琴教室里。
李叔同所教授的音乐课程,学生格外尊崇,看得比国文、数学还重。毋谓先生喧宾夺主、小题大做,这是因为在李叔同及其支持者经亨颐心目中,音乐被赋予了独特的美育功能与意义:“盖琢磨道德,促社会之健全;陶冶性情,感精神之粹美。”因此,“先生的教授音乐是这样严肃”。加之他有丰厚的知识学养做背景,教音乐、图画,可懂得的不仅是音乐、图画。他的诗文、小说比国文老师的好,他的书法比习字老师的好,他的英语比英文老师的好。好比是一尊佛像,背后有光,故能令人心悦诚服。
李叔同深知传授文艺,旨在陶冶人格,不能单纯地留于“技”“术”论,但又必须由“技术”入手。所谓大处着眼,小处着手。除教唱歌之外,他还教学生弹奏风琴或钢琴,传授作曲的基本方法。为让学生自己悟得自己的经验,成就不被教师强行合一之才,李叔同从早到晚,都在进行着不教授的教授,适可谓早期“第二课堂”教学的开拓者与践行者。
浙一师音乐课正式的授课课时并不比国文、数学来得多,但早饭以前的半小时,午饭至上课之间的三刻钟,以及下午四时以后直至黄昏都是课外修业时间。李叔同照例每星期的正课上先把新曲弹一遍给学生听,指导了弹奏的要点,便让学生各自回去练习。一周后须得练习纯熟再去弹给先生听,这便叫作“还琴”。
忆及“还琴”课,其入室弟子丰子恺“只感到艰辛与严肃”:
先生并不正面督视我的手指,而是斜立在离开我数步的桌旁。他似乎知道我心中的状况,深恐使我心中慌乱而手足失措,所以特地离开一些。但我确知他的眼睛是不曾离开过我的手上的。因为不但遇到我按错一个键板的时候他知道,就是键板全不按错而用错了一根手指时,他的头也会急速地回转,向我一看,这一看表示通不过。先生指点乐谱,令我从某处重新弹起。小错从乐句开始处重弹,大错则须从乐曲开始处重弹。有时重弹幸而通过了,但有时越是重弹,心中越是慌乱而错误越多,这还琴便不能通过。先生用平和而严肃的语调低声向我说:“下次再还。”于是我只得起身离琴,仍旧带了心中这块沉重的大石头而走出还琴教室,再去加上刻苦练习的功夫。
经此严格教学,以致丰子恺毕业离校后犹须得用“如临大敌”的态度而弹琴,用“如见大宾”的态度而听人演奏。上述回忆,乍看似于崇敬侧畔现出几分“畏”字的代沟;然细细品味,却能读出印象中乃师如何严守雅俗文化之界限,一丝不苟地拒斥敷衍、拒斥“消闲”乃至拒斥流俗之苦心。
难得篇末弟子幡然领悟:世间或有一种所谓“娱乐的音乐”,唱奏“可以全不费一点心力而但觉鼓膜上的快感”,赢得“片刻的陶醉和舒服”,但事后却经不起回味,甚至颇感“恶腥”,远不及那艰辛严肃的音乐回味的甘美。恰是缘于这样的规训、濡染,学生的艺术才华多被激发出来,丰子恺、吴梦非、刘质平、李鸿梁、傅彬然、李增庸、黄寄慈、金恣甫、吕伯攸、王平陵、蔡丏因等堪称李叔同的入室弟子,都跟先生情深谊笃。
即便后来李叔同摒除尘缘,离开一师,浙一师的音乐教育依然特色鲜明,秉承着没有李叔同的李叔同教学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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