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歌之父王洛宾到纳西古乐宣科 聆听在苦难中成长的音乐
王洛宾1913年出生于北京,原名王荣庭。1934年毕业于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即现在的北京师范大学音乐系。
1931年王洛宾为萧军的小说《八月的乡村》创作了插曲《奴隶之爱》。这首曲子是王洛宾的处女作,也开始使用王洛宾这个名字。1932年11月27日下午2时,王洛宾和北师大2000多名师生在师大露天广场亲耳聆听了鲁迅的演讲《再论“第三种人”》,一次聆听,终生不忘。王洛宾从1938年参加“西北抗战剧团”开始,也开始了他苦难而传奇的一生,一生未能如愿到“巴黎音乐学院”深造的王洛宾,最终他的音乐作品成了那儿的教材。
1941年王洛宾因共产党嫌疑而坐牢,在兰州监狱里待了三年。最后,当时的国民党青海省主席马步芳写保书把他保了出来,1944年经多方营救出狱,回到青海继续从事音乐教育工作。1949年9月,在西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同年随军进入新疆。1951年6月,根据新疆军区要求,王洛宾被北京市公安局逮捕。1952年2月,新疆军区军法处以散布谣言、长期逾假不归为由判处他两年劳役。1954年8月,被释放后,在南疆喀什二军文工团任音乐教员、创作员。
1960年,王洛宾在新疆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20年。1962年,被假释出狱,回原单位带罪服务,任音乐教员、创作员。1965年,被押回狱中继续服刑10年。1975年,刑满出狱。1981年,新疆军区召开平反大会,为他恢复名誉和军籍,王洛宾终于重新穿上了军装,任新疆军区文工团艺术顾问。
在王洛宾的苦难岁月中,直接创作和改编的歌曲就有《蚕豆谣》、《我爱我的牢房》、《睡在戈壁滩上》、《沙枣儿花香》、《美就美在眉毛上》、《江巴拉汗》、《草原上的金太阳》、《天上的云》等。王洛宾一生创作歌剧七部,搜集、整理、创作歌曲1000余首,出版歌曲集六册。其中的《达坂城的姑娘》、《青春舞曲》、《阿拉木汗》、《半个月亮爬上来》、《掀起你的盖头来》、《在那遥远的地方》等脍炙人口。值得一提的是,在王洛宾还未进新疆,也没看到达坂城的时候,仅凭着与几个新疆人的短暂交往,就创作了《达坂城的姑娘》,这就是为音乐而生的王洛宾,对于音乐天赋异禀。
1939年的夏天,中国电影创始人之一的郑君里,率摄制组千里迢迢来到金银滩草原,拍摄一部影片《祖国万岁》。摄制组在青海湖畔开机时,邀请了正在西宁教书的王洛宾参加,还请当地同曲乎千户的女儿卓玛扮演影片中的牧羊女,王洛宾扮演卓玛的帮工。在拍片的过程中,可能是剧情需要,王洛宾抽打了卓玛的马儿,突然奔跑的马儿惊了卓玛一下。作为“报复”,在后来的过程中,卓玛调皮的故意“拿皮鞭轻轻打在王洛宾身上”。这个美好的过程所激发的灵感,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便愉快的诞生了,成为王洛宾传唱最广的歌,也是华人歌曲在世界传唱最广者之一。1947年由美国男低音歌唱家保罗罗伯逊在上海演出。1998年,台北跨世纪之声音乐会,美国爵士天后戴安娜罗斯、世界三大男高音之卡雷拉斯、多明戈,以此曲压轴。
三毛是1943年生人,比王洛宾小30岁。1990年初,三毛在《台湾日报》上看到一篇关于王洛宾的报道,在了解了王洛宾的遭遇、坚韧、信念、才华后,并为之倾倒王洛宾对西部的奉献,对艺术的追求,就“有缘千里来相会”。初次相见,三毛为王洛宾深情演唱了他的代表作《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王洛宾被眼前的女子深深吸引,震撼了老人沉睡已久的心,这一年,三毛47岁,王洛宾77岁。
一生艰辛,年过古稀的王洛宾怎么会不懂三毛的心,对这份情感是自谓青春不再,无力再爱:
“萧伯纳有一柄破旧的阳伞,但早已失去了伞的作用,他出门带着它,只能当作拐杖用。”
三毛仍没有熄灭心中的火焰:
“你好残忍,让我失去了生活的拐杖。”
之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毛自缢身亡,噩耗传来,王洛宾悲痛欲绝,为三毛写下了生命中最后一首情歌《等待》:
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
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
且莫对我责怪,
为把遗憾赎回来,
我也去等待。
每当月圆时,
对着那橄榄树独自膜拜,
你永远不再来,
我永远在等待,
等待,等待,
等待,等待,
越等待,我心中越爱!
《红楼梦》中的《枉凝眉》有话语“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就是王洛宾和三毛这样的情景!王洛宾美好的音乐大部分是在苦难中成长的,也有一些留有美好的回忆。云南丽江的宣科也是这样的!
宣科的祖辈是安徽宣城人,曾祖母是纳西族,祖母是藏族康巴的公主。因此1930年生于云南省丽江的宣科,是藏裔纳西族,他的父亲宣明德聪明过人、记忆非凡,能说7种民族语言,是纳西族第一个会说英语的人。在丽江古城的荷兰、英国和德国一些传教士成了宣科最初的英语启蒙老师。那时候,宣科还有一个德国保姆,未满6岁,已经拿着丽江非常少见的德国小号在玩,一位德国传教士给他起了个洋名“彼得”,还学会拉手风琴。宣科在昆明教会学校读书的时候,他的英语已经说得很流利了,23岁的宣科在昆明聂耳合唱团拉手风琴,已经显露出他的音乐才华和天赋。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结识了傅聪。
没料到,宣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过得很阳光,青年到壮年却竟然是在狱中度过。1957年宣科被关进了监狱,一直到1978年才重获自由。有人说宣科去坐牢,像是进了一次美容院,二十余年之后出来,他依然生气勃勃,青年焕发,丝毫看不出一个获释囚徒的沮丧。牢狱生活没有击垮他,是因为音乐始终呵护着宣科的心灵。积蓄得太久,所以便聚集了足够的喷薄气势。
云南丽江独特的区域位置,不光是独特的生物得以保存,独特的文化也延续了下来,丽江的“纳西古乐”就是重要的延续下来的文化,经宣科及和毅庵等行家重建乐队,研求原旨,培训新手及发行音像,并公开演奏。最初的数年之间,仅西方之远驿来聆者已逾三万余人,莫不欢喜顶礼。失去人生自由且走向死亡边缘的那些无法道出来的岁月,是真正意义上促成他大器晚成的内因。宣科从个旧监狱出来时,最初的丽江纳西古乐队是一个草台班子,没有几个人明白这些“老古董”的价值。挥舞魔棒的宣科,穿着长衫才一亮相就语惊四座,宣科和纳西古乐,一夜之间出了名。一些达官显贵和知名人士走进了大研纳西古乐会,挪威国王兴致勃勃地看完演出上台与宣科握手,并向大研纳西古乐会发出邀请。
纳西古乐源于汉族的洞经音乐和皇经音乐,相传为宋乐,目前保留下来的只有来源于洞经音乐的那部分,传闻原有汉族经文配唱,传到纳西族民间后,逐渐变为单纯的乐曲。整个乐曲分为“神州”和“华通”两个大调,并根据不同内容分为五十多个小调。经常演奏的有:“清河老人”,“小白梅”,“水龙吟”,“山坡羊”,“万年欢”,“吉祥”,“八卦”,“步步骄”,“到春来”,“到夏来”,“到秋来”,“到冬来”,“浪淘沙”,“十供养”等二十多个小调。由于这套乐曲长期在纳西族地区广泛演奏,在流传中逐步融合了纳西族的格调。
宣科作论文《活的音乐化石》即《音乐源于恐惧论》,载1986年《天津音乐学院学报》第四期。该论文曾被欧洲中国传统音乐学会译为英、荷等文字,作为学会年会向国际音乐民族学家们的交流文件。《白沙细乐小议》载1984年云南《民族音乐》。《白沙细乐探源》载《民族音乐论集》一书。《热美蹉的来历经之研究》分别见于1989年第四期《音乐探索》(四川音乐学院学报)、云南艺术学院学报《艺舟》1990年院庆专辑、1991年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东巴文化论》,云南丽江县志办公室出版的《丽江志苑》。宣科成功论证了流传于丽江地区的《紫薇八卦》是唐朝皇帝李隆基亲自谱曲的宫廷音乐,与已失传900多年的《霓裳羽衣曲》为同期御制。还论证了《浪淘沙》是南唐后主李煜所作。
1996年,66岁的宣科率领丽江大研古乐会在伦敦演出,一踏上英国的土地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见傅聪。同样的,第一天晚上,傅聪已经找到后台大声地喊:“宣科你在哪里?我还没有票呢!”他与傅聪分别已有40年了,一见面,不知说什么?大约就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都是尝尽了世间的冷暖,又对音乐无比执着的热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自然就“惺惺相惜”了。
在丽江古城,金庸与宣科相逢就像老朋友一样无拘无束,他最喜欢金庸送给他的那幅题书:
“先闻山坡羊,再聆浪淘沙,唐宋古曲入梦,既晤李后主,又揖唐玄宗,连夕魂梦与君同。”
宣科不仅在国内引起了轰动,而且也在国外音乐理论界引起了轰动。他潜心发掘和研究纳西古乐,在纳西古乐被世人认知的同时,他也获得了世界性的声名:英国的牛津大学、英国皇家音乐学院、伦敦大学、国内的中央音乐学院、四川音乐学院、中央民族大学、云南大学、云南民族学院等十几所大学和音乐协会请他去讲学。宣科是近半个世纪以来,登上牛津大学讲台的第一位中国大陆的学者。
92岁高龄的宣科,如今仍然每天坚持到大研纳西古乐会去上班。从头至尾的演奏。国际音乐论坛亦纷纷著文,对宣科其文,其人,其乐予以崇高之估价。世人所知丽江“纳西古乐”,则宣科先生之功不可没也。
我第一次到丽江是2001年,那时交通还很不方便,我也还青春年少。那次宣科大约是“出差”了,不在丽江,没有聆听他的主持与演奏。
次年的2002年,我与爱人结婚,作为新婚旅行,因为没有多少钱,只能带爱人去了丽江和泸沽湖。在丽江古城去听了宣科的主持与演奏,演奏完后,宣科签名售书,我们也买了一本,可惜我忘了与宣科先生合影留念。
我于音律是“十窍通了九窍”,也就是“一窍不通”,对于纳西古乐,总的感觉就是好听呢!宣科的主持却有两个特别深的印象,一是宣科调侃有位听众来信,将“宣科先生”写成“宣料先生”;二是宣科使劲的骂对门的东巴宫在唱“对台戏”,在抢“纳西古乐”的生意。
我第三次到丽江,是2021的今年8月,在丽江古城急急忙忙的走了一圈,看到“纳西古乐”的演奏现场一眼,我是白天去的,加之疫情影响,空荡荡的。但却吃惊于宣科每晚还来支持节目,不知道现在是怎样“调侃”?还骂不骂对门的“东巴宫”?说实话,由于我的匆忙,却没有留意对门的“东巴宫”还在不在!
从“民歌之父”的王洛宾到“纳西古乐”的宣科,他们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然而音乐成了他们“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并在他们苦难的生活中成长起来,尽管宣科作《音乐源于恐惧论》的文章,还要在苦难中成长,却在演奏中带给人们欢快!
音乐是心灵跳动的旋律,恐怕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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