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时报杂志》2008年5月4日文章:谭盾:醉心巫术的音乐家(作者:伊安·布鲁玛)
在斯德哥尔摩的一家麦当劳门前,谭盾对我说:“20多年前,我还在中国种水稻;如今,我却指挥着世界著名的管弦乐团,走遍了斯卡拉歌剧院、大都会歌剧院和柏林,真是难以置信。”
梳平头的谭盾很时髦,喜欢穿深色的衣服和黑皮裤,就像个摇滚明星。他凭借在李安导演的电影《卧虎藏龙》中的配乐而获得奥斯卡奖。谭盾的歌剧新作《始皇帝》即将上演,由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多明戈出演秦始皇,谭盾也即将带着自己的音乐开始世界巡演。
他住在纽约,可是很繁忙,我不得不在斯德哥尔摩的咖啡厅里截住他。他要了杯茶,“茶是内在的,而咖啡是外在的。”他说起话来就像个神秘学家。他的另一个名言是“一加一等于一”,我理解,意思可能是说他的音乐并不仅是西方和东方的简单叠加。谈到家乡中国湖南,他说:“湖南是哲学之乡,阴阳之乡,巫术之乡,那里风水很好。”
谭盾还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用汉语讲完电话,对我说:“想象一下,我们刚得到许可,在长城上表演《始皇帝》,来庆祝北京奥运。我们有全世界数十亿的观众。”虽然后来这个计划被搁置了,但它显示了谭盾的艺术雄心。
怎样从湖南乡村走向亿万观众,他的人生充满魅力。在公开的讲述中,谭盾总是说自己童年里满是道家、巫术、乡村巫师,但实际上,他的母亲是医师,父亲在食品研究所工作,都生活在省会长沙。谭盾在奶奶家长大,鬼故事就得自她的口中。在文革岁月中,谭盾唯一接触到的音乐不过就是革命样板戏而已。
作为知识分子的子女,谭盾也被迫下乡。“想想看,我要发誓离开父母,去喂猪,去种一辈子的水稻。我哭了。”不过他是幸运的,两年后,他就远离了种田的生活。
“别人都觉得苦,我却找到了乐趣。那些农民都是巫乐的行家,但是没人敢听。于是,我就在其中填词了毛主席语录,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很喜欢。从那时起,我成了一个先锋诗人。”
“传统的巫乐有三种,迎神,拜神,送神。”在佛教中,称作“前世、今世、来世”。谭盾正是生活在湖南乡村那种道、佛和原始信仰等混杂之地。
在最初开始创作民间音乐时,他无所不用:琴,鼓,甚至还有农具。至今,即兴演奏仍然是他作品中的重要元素,水杯,草纸,石头,一切事物都可以用来表达谭盾的音乐理想。
1976年,某京剧团发生沉船事故,几名乐手溺死。谭盾被派回长沙,任乐团的琴师。民间音乐消失10年后卷头重来,很受欢迎。一天,谭盾在收音机里听到了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正是这首曲子刺激他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考试竞争很激烈,但谭盾还是被录取了。可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们一心沉醉于革命音乐和苏联音乐之中。
谭盾人生的又一次转折到来了。英国作曲家亚历山大·郭尔娶了位研究中国文学的以色列人为妻,他在80年代初访华,做了关于德彪西和勋伯格的演讲,因为郭尔之父就是勋伯格的学生。谭盾就在台下,“我们如饥似渴,郭尔打开了我们的求知之门。他的讲述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把我们吸引住了。”谭盾花了很长时间研究勋伯格的无调音乐,但倍感失望,最终,他想起了京剧和民乐。
“如果你想做一个中国的先锋艺术家,回归传统是最保险的方式,而跟随西方则是最冒险的方式。”谭盾说。
我打电话向郭尔求证,他记得那次演讲,却不记得谭盾。“我只是想提醒他们做中国版的西方音乐,但是收效甚微。他们变成了纯粹的西方式作曲家,只不过乐器是中国庙里的铃铛。”
太平鼓,是满、蒙古、汉等族棰击膜鸣乐器。因单面蒙皮又称单皮鼓。流行于辽宁、吉林、黑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