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施特劳斯( RichardStrauss 1864—1949),19世纪晚期浪漫主义在交响乐创作中具有影响力与独创性的德国杰出的作曲家。他在交响诗等管弦乐创作过程中,不断突破传统形式与编配手法,为大提琴声部提供了篇幅丰厚、技巧艰深、颇具训练价值的乐队演奏技法。其中《唐璜》《死与净化》《提尔的恶作剧》《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堂吉诃德》《英雄的生涯》《莎乐美》等十余部交响诗及歌剧作品入选大提琴乐队演奏的困难片段,成为进入国内外职业乐团的必考曲目。
理查德·施特劳斯交响诗中为表现内容而制造的多种音响,以及较为激进的创作方式,时常招致“描写故事的高手”“吵闹粗俗”“音调刺耳”等褒贬不一的评论。对此,他这样谈道:“我发现我处在日益加深的矛盾之中,一方面是我想传达出的音乐的诗的内容;另一方面是古典作曲家流传下来的三段体奏鸣曲式……覆盖你想创作出一首情绪统一、结构一致的作品,如果想给听众明确肯定的印象,那么作者心里对要说的东西必须同样明确肯定。这只有通过一个标题计划才能做到。我认为每个主题创作出一种相应的新曲式是一种合理的艺术方法,要干净而完美地完成它非常困难,但正因为如此而更有吸引力。”①理查德·施特劳斯为探索表达心灵的感受,不顾来自外界舆论的压力,以时代先锋派特有的突破传统与创新技法独树一帜、标新立异。
19世纪末,随着欧洲浪漫主义音乐风格的发展演进,求新求变的思维观念使得传统大小调调性创作手法逐渐发生了概念性的扭转,以全音音阶为基础的“中立调性”与传统大小调相结合的创作形式拓宽了调性的展示空间。旋律在繁复的和声、节奏、力度和音色的对比下,失去了独占鳌头的榜首地位。新的创作形式、不同以往的音响效果,促使人的听觉与欣赏角度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其配器严密、和声独到、音响丰富、气势宏大的音乐效果给演奏者与听众带来了全新刺激,通向20世纪的多元现代音乐创作之路,悄然打开。
一、音调特色对演奏的影响
理查德·施特劳斯多部交响诗中的大提琴乐队片段,既有抒情委婉的悠扬旋律,更有难以记忆的模糊音调,与他同时代的诸多经典交响乐作品形成了鲜明对比。在传统调性音乐中,不断加入上下行半音阶或全音阶、四五度音程跳进等技法,使其与自然和谐音程达到了同等重要作用。游离不断的“调性中心”写作方式,模糊了旋律调性的清晰度,增加了声音的内在张力与音调的不可预知性。快速多样性的装饰音、短小快速的滑音演奏,使音乐生动、形象,充满了活力与轻松诙谐。进而,19世纪上半叶以来,为配合独奏技法而逐渐形成的围绕大小调自然音阶体系展开的大提琴基础训练内容,显然不足以使用。
(一)难以听辨的音响
随着不协和音程与音调的大量融入,促使乐队演奏技法逐渐拓宽。在悦耳易记的传统音响写作模式中,新的音乐创作元素不断增填。难以分辨的实际音响效果,让内心听觉徘徊不定的状态日趋升级。随着全音阶短句,增二度或增三度音程、增五度或减五度音程、减七和弦的原位或转位,全音阶构成的三度双音程、短暂离调、琶音、同音异名音符标示的大量涌进,使内心音高判断能力受到冲击,受到预想音高与实际音高不符的心理引导,演奏误差难免发生。
(二)复杂音调指法特色
复杂音调突破了传统指法常用规则,演奏难度随之递增。各音程之间的变化,要求换把、换弦、按弦动作必须忠实于音符之间的排列需求。由此带来的固定把位的伸展指法、在双弦上完成不同音区构成的五度指法、拇指介入换把的快速困难指法、增二度音程指法在不同琴弦的选择与使用,都给左手技法带来了全新的训练内容。三六八度音程以外的四五度音程跳进换把,需要左手不断拓宽动作能力,并根据当前节奏,快速适应手臂手指的准确移动速度。正确辨别各音符之间的音程关系,明确给出各手指的指序间距,并严格依照“三度音程框架”与“八度音程框架”②指法的规则灵活变通,是准确诠释音调的重要保证。
(三)半音阶短句的指法特色
大量的快速半音阶短句、半音阶上下行短句、半音阶音程模进短句、两个声部构成的六度音程半音阶乐句,演奏时通常应采用十二平均律的听觉意识把握音响效果,同音异名音符的音高倾向性对应有音准起着重要的作用。每个手指的独立性、节奏力度的均匀性、换把动作的连贯性、换弦动作的均匀性、高音把位的声音支撑性,无疑都要兼顾周到,遗缺一个环节,声音效果都会出现折扣。因半音阶音符起始音位不同、速度不同、力度不同、琴弦不同,编写指法时要统筹考虑,对时有出现在半音阶之中的个别全音符,需及时调整指法或指序间距,稍有疏忽,会酿成差错。由于半音阶指法通常采用三个手指的循环顺序按弦,碰上四个音符为一组音型的半音阶音调,手指律动与节奏律动不相吻合,会下意识扰乱稳定的演奏动作,造成节奏不均匀现象。对此,演奏者要保持高度的警觉,严谨控制双手的协调配合动作。
(四)装饰音与滑音
为数不多的相同音符构成的装饰音、快速二连音、快速三连音构成的装饰音,在大提琴乐队片段中构成了鲜明独特的音响。相同音符构成的装饰音,采用快而均匀的换弓,以达到清楚有力的预期效果。由两个八分音符构成的快速二连音,有序地交织在四个十六分音符之间,制造出活泼的动感音响。快速三连音构成的装饰音,多呈上行或下行的阶梯组合样式,后面配以八分音符、四分音符或二分音符,多表现挺拔强硬的音响效果,与18世纪古典音乐作品中典雅庄重的装饰音效果形成了鲜明对比。由于节奏时值与演奏的限定,快速准确清楚地插入装饰音、合理的指法设计与手指的独立性成为训练重点。
为整个声部而设计的滑音奏法,在传统的大提琴乐队片段中实属罕见。下行滑音演奏,采取了从高音区至低音区指定节奏与指定音程内的下行匀速滑动法。这种下滑音演奏出现在交响诗《英雄的生涯》之中;乐段结尾的滑音采取了上行同一手指滑动技法,营造了柔美闲适之感。这种上行滑音演奏出现在交响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之中。连续快速上行的滑音演奏,分为两种:其一,五度音程同一手指在同一条弦上连续重复滑动的演奏,在休止符、拨弦与有规则的节奏之中展开,动感十足;其二,连续快速上行滑音演奏,跟进了快速音符重复与快速音符上行模进的写作手法,具有跳跃调侃的轻松效果。这两种快速上行滑音演奏出现在管弦乐作品《滑稽曲》之中。
对于琴弦粗且硬的大提琴而言,滑音过程中手指在指板上的松紧度要适宜,按弦太轻会做不出应有效果。反之,按弦太重(或按得太死),势必造成发音的生涩不通,同样不能表现音乐需求。滑音过程中的移动速度,要因当前乐谱的规定速度而定,要确保在固定节拍内完成,切忌自由更改演奏速度。
与20世纪音乐创作手法不同的是,理查德·施特劳斯的管弦乐队创作,通常是在有调性标示的写作方法基础上,有意识地造成了旋律中临时升降号出现后的音调游离效果,演奏困难也由此产生。临时变换音的大量出现,必然使大提琴指法应用常规被不断打破,在增加了保留原位伸展指、收缩指、五度不同指等变化的同时,换把与换弦的频繁出现,构成了演奏难度。对于没有指法标示的多数乐队分谱而言,编订方便适宜的指法是必不可少的任务。否则,跟着感觉走的随意演奏,只会降低演奏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