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现代舞《断章》曾首演于德国“卡萨尔歌剧院舞蹈剧场”,这是台湾编舞家伍国柱人生中最后编的两支舞之一。我非常欣赏这支舞的部分段落。可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场像当年的德国舞评家说得那么“令人屏息”,拥有“几近天堂的身体语言”,甚至是“嬉戏、轻盈与深沉的完美结合”的舞蹈。这场舞,我是竭力将自己的手放在这位编舞家的手腕上,触摸到的却更多是他的彷徨和混沌——也就是说,这场舞有很多不明朗的地方。
举个例子来说,这种艺术上的“不明朗”就像小孩子有很多好想法,却没能在脑子里融会贯通。然而,话又说回来,这种“不明朗”像是具备侯孝贤的早期电影《风柜来的人》中的那样年轻的、淳朴的、原始的气韵。因为过于鲜活,使人简直可以原谅它艺术表现上的不周到、不圆熟和不透彻。
在一篇名叫《在泡沫红茶店写下的胡言乱语》文章中,伍国柱曾谈到自己很多艺术上的“不知道”,非常诚恳。他说:“我不太敢说我在编舞,我真的是一个很多事情还没有想通的人。”的确, 《断章》就是一部还没有完全想通,但却有很多闪光点的作品。
舞蹈的开始是左上角的一棵枯树和右下角几个穿大衣的人。他们像两个集合体——树干的集合体和人的集合体。十个人围成圆圈,抬头向上看,顶端是一只气球。忽然气球飞上去了,这些人也迅速跑进侧幕条。在这些人跑掉的位置,舞台上竟闪出一个几近赤裸的穿红短裤的女舞者——她应该是一直藏在这些人后面的。这一幕出其不意,有很好的效果。
随着音乐,她开始跳舞。如果我没有听错,音乐是比才的《卡门序曲》。在原作中,这是一段表现斗牛士将要上场时的生气勃勃的快板,又叫《斗牛士进行曲》。曲式是回旋曲式,华丽、紧凑、快节奏。在这样的节奏中,舞者的动作可以称作是绝对新颖的。她像是猴子一样挠腮、抓肋骨,又双手画圈,弓腰驼背。这真是一段很有看点和有意思的舞蹈!
后面的很多场面都延续了这种快节奏和神经质的琐碎。比如,听过其中两段配乐“Voglio Vederti Danzare”和“Alla fiera dell'est”的人一定知道,这是两段多么让人心烦意躁的音乐,配合这样音乐的肢体语言,也一定无法慢下来。这是象征着人对于事物的追求和争取吗?那么不停歇、无喘息。当然,也有“Kinder Jorn”和“Canon”这样相对舒缓的音乐作为某段的配乐,这时,又仿佛可以看到人生的疲惫和无助。
70分钟的时间里,它使用的舞蹈语汇,包括独舞、双人舞、群舞。独舞的部分相对更精彩。双人舞有时重复一个动作太多,显得拖沓和单调。在部分的时段里,竟只是为了重复而重复,这好像是一个人在你耳边就一件事情说了又说,有那种心烦。群舞是这场舞蹈里最多的,可是并没有特别新颖。(也许是因为这个舞蹈编舞的年代离现在也有差不多十年了吧。在当年也许是好的。)唯一新颖的地方可能是他们都有很多表情,比如笑、皱眉、撅嘴、吹气,这是不同于其他舞蹈的一些设计——可是我觉得太“实”了。不过它让愁云惨雾,化为薄情淡绪,从这点看,倒算是成功的。
整个舞蹈的背景,是大片的云朵,从多云到遭遇风雨到平静,有人理解为四季,有人理解为“为了追寻希望而产生的烦躁、挣扎、困顿、疲惫”。也许都对。因为舞蹈中舞者的服装,也的确出现了明显的季节属性。中场的时候,侧幕吹了很久很久的黄叶,仿佛像是告诉人们秋天来了。后来舞者们遭遇“冬天”,也像开头一样穿上了大衣。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舞者们的服装,他们的服装让我不喜欢。舞者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普通T恤和裤子起舞,它们色彩都是黯淡的绛紫、土黄、藏蓝、咖色、砖红……但衣服显得廉价。他们穿的衣服太像是我们的身边人,混同了生活,没有再创造的成分。包括最后每一个舞者手持不同颜色的、鲜艳的气球起舞,都觉得有过多的色彩和这样表达“希望”有些僵硬。
以上的这一切,都使这场舞蹈好像小孩子学走路。跌跌撞撞,可是到底是走起来了——不娴熟,然而有活力。《断章》原名Oculus,拉丁文的原意是“眼睛”,又指罗马万神殿大圆穹顶毫无遮盖的眼状窗孔。我们透过这只眼睛,的确看到了很多东西,有编舞家本人的意图,有十年前出色舞蹈的样子,也有人在追求一件事情的过程中的各种情绪,还有人的渺小、琐碎、疲劳和无助。
整体来说,伍国柱让舞者使用戏谑、搞笑的一些动作,使沉重的话题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了。虽然情绪和情绪之间的拼接显得有些明显、用四季来贯穿未必高超。它像是“风柜”来的舞蹈,洋溢着懵懂的、又渴望倾诉的对生命探寻的气息。
伍国柱本人曾说:“我希望在《断章》里,舞动些希望,单纯地透过舞蹈,和人说说话。”他做到了。(北京青年报/张敞)
其布厄,是傈僳族弹拨弦鸣乐器。傈僳语“其”是弦子,“布厄”为傈果,意即圆筒形的弦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