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7年的北京音乐训练班,到1979年的北京歌舞团交响乐队,再到1989年从北京歌舞团的编制中脱离出来独立建团,虽然北京交响乐团的历史短到不及中国国家交响乐团、上海交响乐团等几位老大哥的一半,但如此年轻的北京交响乐团却被公认为是国内交响乐团中的佼佼者。
1997年,首创《北京新年音乐会》,让伴着交响乐聆听新年钟声成为北京人欢度新年的时尚;即便条件艰苦、资金短缺,也要以音乐季演出保持乐团的竞技状态;将数百位国内外音乐大师“请进来”,提高乐团的艺术水准;以敬畏之心对待中国音乐家的作品,并不遗余力地向世界音乐界推荐;6次欧洲巡演、数次走出国门,以遵循国际惯例的商演模式展示中国交响乐团的职业姿态……这一切,谭利华功不可没。
舞台上,谭利华是北京交响乐团的灵魂,他被西方媒体称为“东方式的意大利风格和出色的技巧”,指挥乐团将不同音乐家、不同风格的作品,准确表达;舞台下,谭利华是北京交响乐团称职的经营者,他带领乐团闯市场、“走出去”,让北京交响乐团这个无畏的勇者走向世界。
“全国最狠”的人员考核制度
自执掌北京交响乐团帅印之日起,“建设与首都地位相称的国际化、高度职业化的优秀交响乐团”就成为谭利华的明确目标。但,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注定艰辛不已。
“建设一支优秀的交响乐团,是一个浩大、繁琐的工程。人才,无疑是这个工程的基础。”上世纪90年代,谭利华就以准确的眼光、过人的胆识、有效的改革,为北京交响乐团的高度职业化进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96年,北京交响乐团进行了前所未有的人事任用制度改革,对乐团成员实行“拉幕考核”:无论是“老北交”,还是新报名的备选乐手,甚至是来自国外的音乐家,一律平等,演奏时拉上幕布,评委坐在台下听后打分。
“考题是世界优秀交响乐团任用乐手时必考的困难片段,每人要展示5段。乐手的分数是7个评委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后的平均分,超过80分的可以留下,90分以上的才有资格竞选首席。”
那次考核的最终结果是,“老北交”的乐手只剩了5人。“当时,很多人说我们这一招全国最狠。但实践证明,这一招最科学、最公正。”谭利华介绍,“拉幕考核”制度一直沿用至今。今年4月,北京交响乐团将进行新一轮的选拔,为乐团输送新鲜血液。“去年的考核,报名的乐手不少,但还是没有招到合适的,希望今年能有优秀的人才加入。”
现在,北京交响乐团已经进入稳定磨合期。“合奏艺术要靠乐手们长时间磨合,才能达到默契和谐。乐手素质、技术、艺术理念的提升,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谭利华说,北京交响乐团的改革将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以敬畏之心对待所有作品
人才是工程的基础,作品则是工程的一砖一瓦。北京交响乐团的做法是,通过音乐季的演出一点点积累。
“以音乐季演出保持乐团的竞技状态和生命力,是国外职业交响乐团的通行做法。自1997年起,北京交响乐团有了自己的音乐季。从1998年开始,北京交响乐团坚持每个音乐季演奏不重复的交响乐作品。之后,即使是在条件艰苦、资金短缺的情况下,北京交响乐团的音乐季演出也从没有停止。2012年,在北京市政府的支持下,北京交响乐团的演出季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四大板块、110场演出、1000余万元创收、12余万名观众。”谭利华介绍,通过多年音乐季演出的实践,北京交响乐团已经积累了世界精品交响曲目的80%以上,大大加快了乐团职业化的进程。
与此同时,北京交响乐团持续不断地委约、演奏中国作品。谭利华说,这不仅仅是提升乐团水平的必要手段,更是向世界推广中国交响乐的一份责任。“音乐史是作曲家作品的历史。中国交响乐要得到世界的尊重,就必须有优秀的原创作品。如今,不少杰出的中国音乐家得到了世界的认可,但我们的作品却没有跟上。”
据谭利华分析,中国交响乐作品之所以还没有得到世界音乐界的广泛认可,有两方面原因。
一方面是作曲家创作出的优秀作品数量不多。在谭利华眼中,优秀的中国交响乐作品应该是将中国音乐元素完美地融入交响乐的形式之中,并通过当代作曲技巧展示出来的作品。然而近年来文艺界的“浮躁风”也传染了一部分交响乐作曲家。“有些作曲家手里的活儿太多,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潜心创作,在这样的状态下写出来的作品,注定不会成为精品。”谭利华说,“作品不仅要对听众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所以我特别敬佩王西麟这样的大师,因为他为自己的每一部作品都付出了全部的心血,这种精神值得所有作曲家学习。”
近年来,不少优秀的年轻交响乐作曲家相继涌现,谭利华在肯定他们天分的同时,也不忘提个醒:“有些年轻作曲家十分追求国际化,比较强调使用非常前卫的作曲方法创作。听他们的作品,很难分辨出究竟是中国人写的还是外国人写的。在我看来,那些太过前卫的作曲方法,往往会伤害作品的本色。”谭利华说:“中国人创作的交响乐还是应该具有中国特色,就好比你是个中国人,那么你的言谈举止间就会流露出浓浓的中国味儿,这是任何服装饰品都掩饰不了的。贝多芬、柴可夫斯基等大师的作品都带有强烈的民族印记,真正优秀的交响乐作品,还是应该植根于民族、植根于自己。”
另一方面,国内不少交响乐团在排演中国交响乐作品时,往往不那么认真。“一些乐团,演奏国外大师的作品时标准都很严苛,但演绎中国交响乐作品时却很肤浅,既没有怀着敬畏之心,更没有通过认真研究和排练把作曲家真正想表达的音乐内涵展现出来,这就使很多好作品被遗憾地埋没了。”谭利华说,北京交响乐团排练中国新创交响乐作品的时间,往往是国外作品的一倍以上。
北京交响乐团的这份敬畏之心,打动了众多中国作曲家。唐建平打击乐协奏曲《圣火2008》、方可杰《热巴舞曲》、郭文景《山之祭》、鲍元恺《京剧交响曲》、张千一《云南随想》……十余年来,北京交响乐团积累了大量中国作曲家的委约作品,可以演奏至少4场音乐会。“这些不同风格、不同手法的作品是北京交响乐团宝贵的财富。我们希望在坚持努力数年后,能为中国交响乐留下一些传世之作,能形成和我们这个国家民族文化传统相匹配的中国交响乐学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