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改变命运
大学生涯是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光
广州日报:您其实很坎坷,少年时代正逢“文革”,到农村下放,大冬天下河挖河泥,回城后又在厂里当过六年钳工,即便在那样的环境里,都没想过放弃音乐吗?
叶小纲:音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就是你有干这一行的天赋,还有一个就是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心里非常清楚,只有搞艺术,做音乐,才能改变命运和人生。我自小就梦想以音乐为职业,展示自我,表达世界。“文革”期间,家里特别难,钢琴被抄走了,好不容易弄回台旧的,屋子窄,放了钢琴就没法站人,当时家人为了让我弹琴,只好到阳台上去做事。
广州日报:您是1977年恢复高考第一届大学生,没上钢琴系上了作曲系,考试作品据说只花了一天半就写出来了?
叶小纲:对,因为当时不在上海招钢琴系的学生,只招作曲系,我赶出来的作品叫《风景画》,肯定有些特殊气质,老师二话没说就把我招上了,当时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在上海招5个人,却有500人报名,全国当时预备招10个,但最后招了31个人,因为实在太多人了,整整十年,耽搁了太多。
广州日报:进校后您的专业似乎一下子就爆发了,1977年进校,1980年就去剑桥上亚历山大·戈尔的短期作曲班,1981年开了个人作品音乐会。是因为贫瘠太久所以特别努力吗?
叶小纲:也不是说特别爆发,其实5年大学的积累也是很长很丰富的,可以说沉淀很多,坦率地说,现在看那时的作品也不是很成熟,但当时整个文化太贫瘠,所以作品比较容易出来。那时学习条件很艰苦,没有空调冷气,夏天只能开着琴房练琴。我因为从小弹琴,所以会的曲目比其他同学多,那会儿我们楼道里、琴房里吹拉弹唱什么的都有,拉二胡《江河水》的同学,把整栋楼拉得愁云惨雾,跟旧社会似的悲;弹琵琶《十面埋伏》的,弹得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危机四伏。
广州日报:您曾在一篇散文里,将大学时光称为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光,那份灿烂,在今天看来,到底是什么?
叶小纲:我看自己大学时代的照片,眼神特别清澈,表情特别单纯。尽管那时很清贫,但精神上很愉悦,似有一条金色坦途通向遥远的水晶宫,那里最美的人生在召唤我。那时天空特别蓝,水特别清,洁白的云朵在天空中飞驰,心中荡漾着自己要写的音乐,这当然是人生最灿烂的时光。几天前拍音乐会广告,我拍出来的照片简直没法看,眼神那么忧郁,表情那么沧桑,装成功装幸福都装不出来,无法掩盖。这说明现实确实影响甚至伤害了我们每个人。
行走世界
不同的文化铸就了“叶小纲风格”
广州日报:学于北京,教于北京,也成就于北京,对您来说,这是一座怎样的城市?
叶小纲:现在北京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工作和奋斗的地方,充满荆棘、压抑和艰难险阻。说实话,一离开北京去中国各地,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但北京在某个层面来说也是最佳的奋斗地方。当然,人生要分阶段,青年成年时在北京拼搏,成就感会更大;但到了我现在的年龄,所谓“功成名就”了,其实哪怕现在我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偏远山沟,安心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比如创作,整理旧作,写书,办学校,也会是更好的选择。我特别喜欢李叔同,他39岁去杭州出家,我也很想到类似那样的地方,躲开人群,安心开拓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