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袁晨野约好采访的日子,正好赶上作曲家谭盾带着新作《女书》在中央音乐学院做讲座。学校综合楼8层东侧,前来听讲座的学生一片热闹;而在西侧一间琴房教室里,刚给学生上完课的袁晨野安静地等待笔者前来。门外的喧闹与门里的安静相映,正如同许多人眼中的袁晨野:喧闹舞台上,从潇洒优雅的叶甫盖尼·奥涅金,到威风凛凛的巴比伦国王纳布科,他游刃有余地游走于不同角色的精彩之中;平静现实中,他是中央音乐学院声歌系温文尔雅、谈吐稳重的教授。一动一静之间,他娓娓道来自己与众不同的歌剧人生。
与音乐“迟到”的约会
刚从故乡大连演出归来的袁晨野,兴奋地谈起他此次回去吃到当地人称为“牛眼蛤”的一种海鲜,那是他一辈子都难忘的童年美味。出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末的袁晨野,父母都从事与音乐有关的工作,很多人都认为他成为歌剧演员来自一出生父母的音乐熏陶,然而他笑言自己小时候是“留守儿童”,并没有太早接触音乐,童年与大海亲近的时光更多。因为父母在不同地方工作,他14个月大就被送到姥姥家,跟着姥姥在一个渔村长大。冬天和小舅舅滑冰车、拾牛粪,夏天打猪草、捞小鱼,是他童年生活的乐趣。当时物质匮乏,吃和玩的东西都不多,惟一满满的,是亲人们给予他的爱。
8岁回到大连,袁晨野才开始接触音乐。十几岁,父亲让他开始学习手风琴,在当时崇尚学好数理化才能上好大学找好工作的年代,父亲担心他数理化不够好,期望他能凭借学琴考一所音乐专科院校或者师范学校,将来可以找一份教书的稳定职业。袁晨野萌发了考沈阳音乐附中的想法,可是直到考前一周他才了解到这一年附中不招收手风琴或作曲专业,这让他有些沮丧。父母的朋友、作家兼导演杨道立建议他试试声乐专业,准备一个星期,竟然通过了考试。附中3年,袁晨野很喜欢弹钢琴,平时练得很勤,毕业音乐会上还为同学们的演唱伴奏。附中的李昌忠老师是一位男中音,他认为袁晨野的嗓音条件非常适合演唱男中音,想让他报考中央音乐学院,心里又拿捏不准他能否“够得上”。正好中央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主任黎信昌老师来沈阳讲学,李昌忠老师赶紧带着袁晨野找到他,请他“鉴定”一下这是不是一个可以考进中央音乐学院的好苗子,黎教授一听他的演唱,当即推荐他到北京,还请声乐大家沈湘教授听了他的演唱,都觉得他的声音条件很不错。就这样,4月进京考试,9月份袁晨野便成为了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师从著名声乐教育家李维勃教授,开始更为专业的声乐学习生涯。
“炒更”日子中唱出的“老柴”金奖
1990年,经过中央音乐学院5年专业学习的袁晨野分配到了中央歌剧院,成为合唱队一员。当时单位房子很紧张,作为新人的他只能每天住在歌剧团团部的办公室里。每个月100元的工资,满足基本生活需要后就已“抓襟见肘”,更谈不上买上几张专业学习所需的唱片,那时一张正版古典音乐CD要100多元,歌剧CD则要200多元。这时,之前“弹着玩”打下的钢琴基础帮了大忙,他开始了“炒更”(源自粤语,意为把握晚上时间取得业余收入)生涯——晚上10点半到12点在北京昆仑饭店大堂弹钢琴,每次有20元的报酬。每周去几次,“生计”问题解决的同时还能攒些钱,几个月就可以买几张自己梦寐以求的唱片了。除了金钱之外,他还可以免费喝到当时大堂里12元一杯的桔子汁,可以在演出之后舒服地洗一个热水澡,以解在单位洗澡不便之苦……
终于,袁晨野分到一间筒子楼,更重要的是,他与筒子楼的邻居、指挥家许知俊结成了好朋友,许知俊酷爱卡拉扬,家里有许多古典唱片与录像带,还有一台当时的“稀罕物”——录像机,袁晨野经常“泡”在许知俊的家里,一起听唱片、看歌剧电影,探讨音乐。渐渐地,他希望能突破自己在歌剧院合唱队中“默默无闻”的角色,暗暗在日常演唱训练中下了许多功夫,还有了参加国际比赛证明自己的想法。1992年,25岁的袁晨野参加了全国“歌王”“歌后”大赛,获得美声组“歌王奖”。紧接着,他参加东京国际声乐比赛,首次走出国门拿到了国际大奖。尽管有了几次大赛的获奖经历,他并未对参加1994年举行的柴科夫斯基音乐比赛抱有太大希望:一是“老柴”的比赛规格一直很高,一是俄罗斯低声部一直实力非凡。在准备比赛的半年时间里,中央音乐学院的郭淑珍请来了她自己当年在莫斯科学习时的伴奏——著名声乐艺术指导尼娜为他辅导柴科夫斯基的歌曲和咏叹调,蒋英则亲自为他指点德语歌曲的演唱,吴其辉指点意大利作品,当比赛结果揭晓,袁晨野获得金奖的消息传来时,很多人都不相信,甚至有人质疑是不是“搞错了”,直到了解到此次比赛并无中国评委参与,大家才恍然大悟:中央歌剧院合唱队真的走出一位“老柴”比赛金奖得主。
从北京到美国
获得“老柴”金奖后,袁晨野从合唱队员跃升为国家一级演员,还获得政府特殊津贴。他与之前在工作合作中认识的中央乐团钢琴伴奏许红相知相恋。婚后他把家安在了国交宿舍楼。他开玩笑说从此生活有了“质”的改变,因为国交宿舍楼有管道煤气,虽然还是共用厨房,但结束了月月需要骑车买煤油的生活,还可以烧水洗热水澡。最重要的是他与许知俊的艺术组合移到同住在国交宿舍楼的影评人杨大林家里,他们在“小沙龙”里听交响乐、欣赏电影音乐。事业平稳与生活稳定让袁晨野安逸的同时有一丝遗憾:在国内,演出歌剧的机会还是太少,在中央歌剧院6年,他只演过一次《茶花女》的“老阿芒”,还是用中文演的。
1995年,他在参加西班牙多明戈声乐大赛时认识了多明戈,时任华盛顿歌剧院艺术总监的多明戈邀请他次年到华盛顿演出。他在演出中演唱了“老柴”比赛的曲目《黑桃皇后》,并与大师合作了《唐卡洛》中的二重唱,华盛顿邮报评论其声音“非常罕见,演唱中充满了乐感和智慧”。美国之行让他看到了自己声音的优势与特质,也看到了自己在歌剧表演、语言上的不足,萌发了出国留学的念头。在恩师李维勃的牵线下,他考取了美国皮博迪音乐学院,获得全额奖学金和生活费。1996年9月,袁晨野与夫人辞去国内稳定的工作,从北京飞赴美国。谈起这段日子,袁晨野坦言“不容易”,在国外,歌剧演员是自由职业者,竞争很大,经常要自己找经纪人争取角色,到处奔波,过着不稳定的生活。刚开始一两年,他不仅要承受这些压力,还经历了视网膜手术的痛苦,一度面临无法演出的窘境。而正是国外生活的磨砺让他真正成熟起来:专业上,真正了解歌剧是什么;工作中,学会了与人合作;性格上,原本急躁易激动变得温和有礼。
“一支独放不是春”
歌剧不仅改变了袁晨野的性格,更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2002年10月,中央音乐学院院长王次炤邀请他回母校任教,同时可以保留在国外演出的机会。袁晨野考虑到精力问题,一开始只考虑做客席教授。对国内教职工作慢慢适应之后,2005年,他和夫人卖掉了休斯顿的房子,全家搬回了北京。随着国内音乐事业蓬勃发展,袁晨野在国家大剧院、上海歌剧院、香港歌剧院主演了多部歌剧。原本担忧回国后国外出演歌剧的机会大大减小,没想到回国9年时间里,不断收到国外歌剧院的邀约,在旧金山,芝加哥,波士顿,多伦多,温哥华等歌剧院实现了首演,并增加了《阿依达》、《假面舞会》、《魔笛》、《茶》、《贾尼·斯基基》等新的角色。目前他的歌剧演出已经排到了2017年。他感慨地说,以前出国是为了多演出,回国后状态改变了,不仅可以保持国内外高频率的演出,还可以收获学生进步时作为老师的那种喜悦。也深刻体会到了个人的精彩还是要和国家的大环境密切结合,“一支独放不是春”。
随着年龄的增长,袁晨野想演《塞维利亚理发师》,还想演《游吟诗人》里的鲁纳伯爵,沉淀两年后,再演《奥赛罗》里的雅戈和《托斯卡》里的斯卡皮亚等有魅力的“坏人”。在袁晨野看来,无论演歌剧还是人生,都有一个相似的道理: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应该饰演的角色与承担的任务。 陈茴茴
太平鼓,是满、蒙古、汉等族棰击膜鸣乐器。因单面蒙皮又称单皮鼓。流行于辽宁、吉林、黑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