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的光环可以管用几年?因人而异,对于在幼儿园年龄就可以出道的独奏家而言可以管用近三十年。然而对于需要各方面素质积累的指挥家来说,因为出道时间晚的关系,也许光环有效期只有十五年。这样看来,如果把杜达梅尔2004年获得班贝格的马勒指挥大赛为横空出世的原点的话,他已在指挥界历练了整十年。3月22-23日,他率领麾下洛杉矶爱乐乐团,继香港之后开启中国巡演的第二站,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分两晚呈现马勒《第六交响曲》、约翰·亚当斯《城市之夜》和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没有独奏家,没有序曲,没有短小的气氛音乐填充场子,没有所谓的管弦乐小品做秀。两场音乐会,三首作品,自信撑爆,霸气外露。
观众对于马勒《第六交响曲》赋予极高期望,乐团在亚洲巡演前便在主场上演了两场马勒第六权作预热。但上海场的演出却再度确认了美国乐评人在《洛杉矶时报》发表的评论: “杜达梅尔指挥马勒第六的经验比马勒其他交响曲要少得多”。人性化的延迟十分钟开始后,乐团就以进行曲般的节奏奏出了主题音型,似乎让人听到了荡漾在普鲁士上空的踏步声。杜达梅尔把这一进行曲音型处理得僵硬笔直,机械化的节奏感让人略感不适和意外。虽然这种节拍器似的精准造就出高度集中的声响肌理,但缺乏变化的力度为这一开头增添了类似于建筑工地打地基的色彩。这种机械感——也就是对弹性速度的忽视和对各声部进入乐团时间的细微调整的不当——分布在前三个乐章,也贯穿在两晚的部分曲目里,具体表现为线条的局促,声部间的突兀,音色的杂乱。身为指挥,杜达梅尔显然没有足够的排练时间抠出这些细节,反而用飞沙走石般的厚重体验千篇一律地勾勒出马勒这部介乎于不祥和焦躁之间的暧昧作品,不免显得单调和呆板。有些段落甚至被渲染地像瓦格纳“指环”中的巨龙场景一般恐怖,充满了好莱坞配乐的效果。好在第四乐章进入时,“太初即开,一步登天”的即视感扑面而来。这一乐章中,乐团方才进入状态,以同样的投入程度,进入到白热化的蒸腾发散中。两记重锤之后,过早的掌声还是打破了音乐的遁迹。
作为内地首演,约翰·亚当斯的《城市之夜》是一部非典型性简约派作品。标志性的重复委婉地隐藏到打击乐和铜管声部中,萨克斯管的运用具有强烈的爵士风,弦乐的铺垫更是一种叙事风格的推进。整部作品拥有类似于2005年的电影《罪恶之城》的气氛,经由这支与好莱坞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乐团放大后,增添了光怪陆离之感。随后的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技艺高超的木管让我在现场听到了少有的精准发挥,长号的气息掌控意犹未尽。这支乐团的弦乐音色统一,坐在外档的华人面孔中包括薛苏里等中国音乐家。当他们起立谢幕时,观众赋予乐团雷鸣般的掌声,让他们感受到故土对旅居海外的音乐家的热爱。
然而这两场音乐会最大的遗憾并未发生在音乐会中,而是在音乐会外。两晚的演出制造出乐团一整天在上海的空档,洛杉矶爱乐乐团并未像他们的美国同行诸如费城交响乐团那样与这座城市的社区有所互动。虽然乐团总裁德博拉·博达在香港艺术节期间做了有关艺术管理的分享。但在上海,德博拉未安排有关艺术管理的公开讲座,乐团没有对社会公开排练,指挥家没有与本地乐团互动。如果说这是两场让人大开眼界的音乐会,那驻场形式以及对本地音乐生活的参与度,则愈加深刻地体现了海外乐团来华演出的诚意。(音乐周报 唐若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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