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2日至25日,第四届“古典未来”古典音乐高峰论坛在荷兰城市鹿特丹举行。这个峰会由德国展会巨头Piranha联合德国独立唱片厂牌协会共同创建于2012年,覆盖到完整的音乐行业的产业链。正如其名字“古典未来”所示,历届峰会讨论的主题便是古典音乐的未来,并试图以产业链的形式为音乐发展之路指明方向。22日晚,柏林爱乐乐团总经理马丁·霍夫曼和加拿大指挥家雅尼克·尼泽-塞冈分别致开幕辞,预测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后的古典音乐界。虽然侧重点各不相同,但他们的发言中都不约而同地提到“墨守成规是我们最大的敌人”(Routine is our biggest enemy)。
这句话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我的头上,敦促我从纷繁复杂的论坛、讨论、发言和展演中寻找到古典音乐的未来方向。无论是来自世界各国的年轻音乐家的独奏、重奏展演,关于“夜场里的古典音乐”的讨论,还是第二晚举行的通宵派对,都似乎在预示,古典音乐的未来在夜场和即兴。
这并非空穴来风。在论坛展示的来自加拿大、丹麦和荷兰的三组重奏组,既没有像常规想象的那样演奏经典的弦乐四重奏,也没有像在现代音乐节上那样演奏先锋派作品,而是越来越像爵士四重奏那样向即兴风格靠拢。重奏组的组合也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弦乐或管乐组合,而是融入了电声和人声。比如来自丹麦的女子实验组合“我们就像我们”四重奏,以小提琴、大提琴、打击乐和女高音揉捏在一起,高度的即兴演奏成分,加上由女高音操控的调音台制造出人声的各种延迟、叠加和回声等效果,营造出光怪陆离但刺激味蕾的音乐,恐怕已无法简单地用“古典”或“流行”一言蔽之。在一场晚上11点半至凌晨2点的派对中,古典DJ们在夜场(也就是俗称的夜店)用快节奏的古典音乐或是管弦乐队元素发出电音所无法比拟的丰厚音响,常来光顾的年轻人起初大吃一惊,随后竟然也在诸如用普朗克的《双钢琴协奏曲》和斯特拉文斯基《彼得鲁什卡》调配而成的舞曲中兴奋地扭动身体。最后作曲家谢尔盖·普罗科菲耶夫的孙子,也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古典DJ加布里埃尔·普罗科菲耶夫用他独特的打碟形式嗨翻全场。在他身后是一堆DG、EMI或Decca出版的循规蹈矩的原始素材。
我想这就是古典音乐的未来,所谓出其不意,怪招迭出,但万变不离其宗的都是——打破陈规。不管是越来越多的即兴成分,还是在欧洲悄然兴起的夜场里的古典乐,都在竭力向社会展现古典音乐可以随着时代发展而日新月异,脱胎换骨,保持新鲜感并可以持续让人感到剧烈心跳的一面。即兴也与夜场密不可分,即兴本来就属于夜场所代表的室内乐风格,并可上溯至重奏乃至独奏的发展历史。最早的巴洛克大家和维也纳乐派的作曲家都是即兴演奏大师,搞怪是他们音乐的内容,突袭是他们成功的标志。当然,这些林林总总的对“旧秩序”的突破,都是建立在相当丰厚的古典学派的扎实基本功上,就像毕加索和梵高一样。
在致力于打破古典音乐和大众隔阂的漫长道路上,西方和中国越来越分道扬镳。西方以“返璞归真”的形式突出即兴的重要性,以符合年轻人习惯和口味的聆听环境打造与之匹配的音乐内容,以高科技手段诸如流媒体制造出更多让年轻人接触古典音乐的境遇。而在中国,打破隔阂更多体现在知识性的填鸭,诸如讲座和廉价音乐会中,大众被赋予的并不是符合当代生活需要的聆听环境,而是被要求遵守逐渐被西方乐界摒弃的音乐会礼仪。当西方社会已经意识到古典音乐行将没落,开始解开禁锢在音乐形式和内容上的双重枷锁,打破陈规地告诉民众“我们可以做到这样那样以符合你的标准”之时,中国的乐界却还在不停地朝大众的足上缠裹脚布,喋喋不休地告诉人们“你必须做到这样那样才能达到我的标准”。当然这些天壤之别的方式,无疑源于文化背景的不同层次和音乐土壤的不同发展阶段,之间也许有着近百年的差距。但西方社会努力拓展古典音乐年轻听众的远景,正是拥有大量年轻听众的中国的现状。从这点出发,中国更应抓住机遇,让同龄的音乐家、决策者和艺术管理人,以符合年轻人生活的形态和方式,以年轻人的语言和审美,向他们传播古典音乐。夜场和即兴只是万千变化中的少数手段,但打破陈规才是古典音乐的未来。音乐周报 唐若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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