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崇文门到恭王府,骑车一路唱着西部民歌
1983年,中国音乐学院新成立的创研部办了两个学习班,一个叫民族音乐理论进修班,一个叫中国音乐史进修班。来这里进修的学员有两种,一种是全国各省份搞民族音乐的研究人员,另一种是各高校的教师。赵塔里木上了“民族音乐理论进修班”,这个班上的课程是:耿生廉教民歌,董维松教戏曲音乐,张鸿懿教说唱音乐,袁静芳教器乐。不过,对于这样难得的机会,他把“中国音乐史进修班”的课程也全上了。
这一年的学习,耿生廉的课给赵塔里木以深刻的影响。他回忆说:耿老师最重要的教学方法就是唱,每一首地方民歌他都会讲歌曲的特点,自己范唱,而且教给学生。耿老师当时告诉我们一定要背下来一遍一遍地唱。他给我们的教材资料里面大概有100多首民歌,这些民歌会定期在课堂上唱,耿老师带着大家一起唱,就是让学生们把握不同地区民歌的风格、特点、联系、区别在什么地方。他的严格就是体现在要求我们必须把每首民歌会背唱。
那时,赵塔里木的父母已经从新疆调回了北京工作,家在崇文门。赵塔里木就回家和父母住,每天骑自行车上学。从崇文门到恭王府,半个小时的车程。那时赵塔里木使用的是“砖头大”的使用盒带的录音机,他专门买了一个线很长的耳机,每天上下学,把录音机包挂在自行车前面,边听民歌边赶路。磁带一面半小时,从家到学校或者从学校回家,他都正好听完盒带的一面。
一次,赵塔里木在自行车上摇头晃脑地听着民歌,嘴里还低声哼唱着,过分投入民歌中的情景,与前面的一辆自行车发生追尾,自己摔倒了,胳膊受了伤。即使像《沙家浜》里的伤病员挂着胳膊,赵塔里木依旧不敢不学民歌。仅剩的一只可用力的手握着自行车把,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边赶路边学民歌。
在进修班一年的时间,赵塔里木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听着全国各地的民歌在赶北京城的路。于是,这条路也就没有了单调,仿佛单骑走在祖国山川领略无限江山。
一个月的陕北民歌采风活动终生难忘
“民族音乐理论进修班”结束后,赵塔里木回到了新疆。1987年,赵塔里木成功考取中国音乐学院音乐学方向的研究生。赵塔里木记得当时报名目录上是董维松、耿生廉在招生,但是考进来以后因为确定的方向是少数民族音乐,学校就把他交给了杜亚雄。
在赵塔里木读研究生期间,耿生廉指导了一次他们民间采风活动。当时在读的是四个人,赵塔里木、彭丽媛、李方元和杨红。彭丽媛本来说好要一起去的,但是临时有外国演出任务,就没有去成。这样,那次采风是赵塔里木、李方元和杨红三个人。为了采风经费给得稍微充裕一些,他们设计了去陕北,一边重温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边深入民间学习民歌。赵塔里木说:“彭丽媛虽然没有去成,但是她给我们写了好多联络人。”
赵塔里木回忆说:1988年夏天,我们三个人,从西安坐火车先到了铜川,然后坐汽车到了延安。从延安一直往北,到绥德、米脂。目之所及,两边都是黄土高原,上面叫塬,一条一条沟进去。乡政府工作人员要给我们安排谁唱歌,就站在塬上吼,歌手们出来了,他们相隔很远吼着对话。乡政府的人就把我们采风的事交待给歌手。
有时候,在乡政府食堂,大家自己做饭吃。记得灶台上放着一锅炒好的菜,是土豆和白菜。案板上放一大块面,男人们切一块面,在案板上一拍,啪啪啪切开,扔锅里煮熟了捞出来浇上菜就吃。我们也跟着那样吃。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陕北人和歌、人与生活,融合在一起来理解。过去没有感受过这种文化,到了那里感受了,才知道和看电影《黄土地》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每天要走很长的路,一条沟里面可能就是一个村,一条沟一条沟地走。当时大家穷得一天就吃两顿饭,连政府都是两顿。那时候人们一早起来去地里干活,快到中午了家里给送饭来了,吃了饭接着干到下午太阳落山回家再吃一顿。很艰苦。两顿饭吃什么?看看,就是点土豆。
到每个地方,他们三位都按照民族音乐学的调查方式,重点采访歌手,记录了很多民歌。后来名气很大的歌手贺玉堂、王向荣,他们都采访到了。
走过绥德、米脂,到了榆林。再经过神木和府谷时,他们三个没有来得及做更多的调查就接到了学校的通知,美国恩克蒂亚教授第一次来中国全面介绍“民族音乐学”。 他们三个就过黄河,从山西大同坐火车回到北京,赶在美国教授开讲之前回到了学校。这一程,走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