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巴洛克歌剧小宇宙

　　2011年，曹秀美和英国古乐协会在理查·伊加的指挥下于国家大剧院奉献了一台巴洛克歌剧咏叹调的盛宴后，似乎巴洛克声乐专场就从舞台上销声匿迹了，或者无法达到同样的高度而少有留下深刻印象。这一遗憾在今年5月8日得以弥补。美国女中音乔伊斯·迪多纳托携黄金苹果古乐团在上海大剧院举行了音乐会。

　　音乐会标题取自她2012年的同名获奖专辑《戏剧女王们》，唱片收录有14轨描写女王的巴洛克歌剧咏叹调，其中8首在现场演出。迪多纳托是那种少有的无论在唱片里还是在现场都能保持极佳状态的歌唱家。音乐会所选取的是巴洛克歌剧少有能流传下来上演全剧的剧目，她所选取的片段则因唱尽人间悲欢离合而显得格外讨巧。那些咏叹调并不平铺直叙，每首都像一幅情绪迥异的油画一样，足以支撑起移步换景般的戏剧张力。凭借出神入化的歌喉和古乐团拼命三郎般的演奏，加上三首慷慨的加演和美国女星特有的亲和力，迪多纳托的这台音乐会可以用完美形容。

　　促成我留下如此上佳印象的有诸多因素，其中当然有音乐会选曲的成分。声乐部分和乐队演奏的序曲或协奏曲部分穿插，既不会让聆听变成疲劳的负担，也让迪多纳托得以稍息片刻恢复状态。开场从切斯蒂、蒙特威尔第和贾科梅利的抒情片段入手，既是预热又是典型的先抑后扬的手法。在韬光养晦了几乎半场后，迪多纳托在上半场最后一首奥兰蒂尼《如在惊涛骇浪中》亮出锋芒。相较于之前突然出现的强烈的节奏感一下子吸引住我的注意力，乐团的递进和女中音层叠交错。在这首咏叹调中，迪多纳托充分展现了她作为女中音的全部技巧特质，眼花缭乱的花腔、惊人的爆发力、颤音跳音和连续大跳的炉火纯青、中高音区高度统一的音色。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将这些过人技巧揉合在一起为营造氛围和效果所用的本能。

　　小提琴家辛克夫斯基担纲独奏的黄金苹果古乐团为迪多纳托提供了包围式的烘托。这并不是一支以协奏曲见长的古乐团，倒是有着和迪多纳托一样的花腔技巧，尤其是辛克夫斯基的一些加花演奏与演唱相得益彰。下半场的气氛渲染呈上升势头。四首咏叹调好像岩浆外泄一样层层推进，最后以“巴洛克歌剧之王”选自亨德尔《亚历山大》的《在我的灵魂中闪耀》收尾。这首完全考验花腔而不是抒情性的咏叹调充满了跳跃感，迪多纳托的演唱就像世界冠军在表演自由体操一样，保持这高速奔跑的同时还抖出应接不暇的高难度技巧，还毫无杂质，不禁让人为之大呼过瘾。

　　曲毕，迪多纳托聪明地加演了一首起到缓冲效果的德国作曲家莱因哈德·凯撒的咏叹调“让我哭泣”(Lasciami Piangere)。一番情深意浓后，又以奥兰蒂尼和亨德尔的《在我的灵魂中闪耀》两首炫技加以安可，爆燃全场。

　　现场视听迪多纳托的音乐会，她的一招一式，小到垂下双手，大到背过身去秀出背脊线和举手，都像是经过严格论证和实践后的最佳切入，深刻掌控着观众的心理需求。自唱片出版以来的两年多内，迪多纳托想必对整套音乐会的招术已经烂熟于胸。在给人带来莫大视听享受的同时，也不禁对如此找不到破绽，违反墨菲定理的音乐会产生恐惧，反倒有了距离感。音乐周报 唐若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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