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燕:过多的变化会不会影响到古琴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
李祥霆:实际上,良性的发展变化,只会不断加强和丰富艺术的表现力。西方的羽键琴变成古钢琴;古钢琴变成现代钢琴,用现代钢琴演奏古代巴赫的作品,没有人觉得它不是巴赫。就是现在强调古琴必须严守不变的那些人,他们也没有去重弹过去的五弦琴呵!
君燕:听说您的每一场音乐会,都要留时间给观众,请他们出题,由您作即兴演奏,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变化与创新?
李祥霆:应该说是对古代传统的继承与发展创新二者的结合吧,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与观众建立起一种更加自然与和谐的沟通关系,以此提高他们对古琴的兴致。
君燕:效果怎么样?那些题目您每次都能“答”上来吗?有没有被难倒过?
李祥霆:都能“答”上来,至今还没有被难住过。不过有一次在美国演出时,有位观众出了个题目,叫“旧金山飞机场”!这实在有点超出常规,我只好在演奏前增加了一段道白:“我不会用琴去表现飞机起降时的轰鸣,但我可以表现飞机场充满了活力与祥和,紧张而有序的精神,表现人类追求和平与幸福的思想感情和精神。最好的音乐不是模仿事物的外形,而是表现人内心的感觉。”演奏结束后,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4.古琴应该像唐诗宋词那样影响中国人
君燕:您如何看古琴在中国的发展前景?悲观还是乐观?
李祥霆:当然是乐观!我这个人,对事情很少悲观。1958年,我考入中央音乐学院时,我是那里第一个因为喜欢古琴而主动选择这个专业的人;往届古琴专业的学生,都是从其他专业“强行”调过来的。主要当时民乐是被人瞧不起的,学生拿着二胡在校园里走都觉没面子,更何况古琴又是民乐里最小的乐种,当时对古琴的普遍说法是“难学、易忘、不中听”,大环境非常不乐观。但即使那样,我都没有悲观,现在,事实最终证明了我选择的正确。
君燕:那么您认为,古琴在中国文化中应该占有一个怎样的位置,或者换句话说它的分量到底应该有多重?
李祥霆:应该像围棋、书法、国画那样被喜欢;像唐诗、宋词那样成为每个中国人的基础知识之一,对社会文化产生深远广阔的影响!
君燕:您这个目标太宏伟太远大了!恐怕有一定的难度。
李祥霆:其实并不难,只要在中学音乐课上,放一个小时最经典的古琴演奏录像就可以了!这样每一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中国人,都能在课堂上看到古琴的模样和演奏方法,听到最有代表性的琴曲:《广陵散》(现在世界上最古老的乐曲,来源于两千年前)、《幽兰》(其乐谱为现存世界上最古老的手抄谱,距今一千三百年以上)、《流水》、《梅花三弄》和《潇湘水云》。
君燕:这确是个不错的主张!
李祥霆:还有,全国各音乐院校、综合大学的音乐科系都应该配备一位古琴专业教师;省一级以上的民族音乐团都应有一位古琴演奏员;各大学和省一级以上的艺术研究机构都应有一名古琴研究人员。从现在国家的综合实力来看,这类单位增加一个专业人员的编制,绝不是一件困难之事,而一旦踏踏实实稳步去做,则定会大大充实和加强对古琴这个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的保护、继承,以致严谨而又科学的传播发展。
5.“我是发疯级琴人”
君燕:说了半天古琴,也谈谈您个人吧,比方说,您的家庭、个人爱好、出版了几张光盘,销量如何?
李祥霆:我妻子原是北方昆曲剧院乐队的琵琶演奏员,现已退休,我们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我的业余时间更多是用在写字、画画上,有时候也写点古体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