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幻想曲集》的整体性构思及个性化特征(四)

        2.复调织体的写法

　　舒曼的复调织体是巧妙而又自然的贯穿于音乐之中的，有时很难划分清楚到底什么位置使用的复调写法，然而，复调思维似乎始终萦绕于他的心中，闪现在他创作的每一个过程中。舒曼的主题不像舒伯特或门德尔松的“浪漫曲”中的主题那样与色彩丰富的和声基础形成鲜明的对比，隐伏的复调声部及和声声部往往使主要旋律变得不很突出，与它共同构成了一种独特的“装饰型的自由对位”[2]。

　　这显然源于舒曼对于巴赫的崇拜，他曾经与克拉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认真研究过巴赫，但是他在写作的形式上却没有受到复调写法的限制。在他看来，没有必要去尊重那种传统的形式以及碍手碍脚的种种限制。他直言不讳地强调情感在音乐中的意义，认为只有充满热情，才能创作出真正的艺术作品。所以说，在复调织体的写法上，舒曼从巴赫作品中得到的是他的精神，而不仅仅是具体的形式。

　　曲集中最具特色的复调写法存在于《为什么》中，曲中不同声部的旋律抒情而优美，常常是这个声部还未结束，下一个声部就插入进来，构成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效果，仿佛一声声的追问。

　　(三)“重音迁移”及“重音交错”

　　谈到以上两个问题就必须与节拍相结合来考察，所谓的“重音迁移”是指“小节的节拍重音已失去其实际意义,真正的重音反而出现在弱拍或弱位”。这是在横向上打破节拍规律，借以求得音乐上的活力和意外效果的手法。而“重音交错”指的是“钢琴音乐的左右手节拍重音不同步,从而导致纵向上重音交错的效果”。

　　上面这个片段来自《奇想》，由于跨小节的切分节奏的使用造成的重音迁移，使得节拍出现了新的划分。这个由4个三拍组成的片段变成了3个四拍。

　　从上例可以清晰地看到， 2/8拍的节拍规律本应该是第一拍为强拍，第二拍为弱拍，由两个单位拍组成，由于旋律声部被强调因而打破了二拍子的重音规律，形成了三拍子的特点。但是左手声部却依然保持着二拍子的重音规律，由此又形成了左右手声部的重音交错现象。

　　而下例中的重音交错现象就更为复杂：

　　与上一个例子相比，由于旋律声部推迟了一个十六分音符三连音的时值出现，形成了水平的重音迁移，但是左手声部的重音规律仍然保持二拍子的强弱规律，所以形成了比前面一例更为复杂的现象，使音乐产生了平静中蕴含动荡的特殊效果。

　　上例中的右手声部由于相同音型的组合，使本来由两个十六分音符构成一拍的6/8拍子变成了由3个十六分音符构成一拍的2/8拍子，因此每一拍里所包含的3个音也形成了三连音的效果。左手声部还保持着6/8拍子的特点，与右手声部形成了重音交错的现象。

　　与上例相同的现象还有另外的表现形式：

　　6/8拍是复拍子，由两个三拍子构成，强拍出现在第一个八分音符上，次强拍出现在第4个八分音符上。左手声部正是这样的规律，而右手声部却形成了由四分音符为一个单位拍的三拍子。如果都以八分音符为一个单位拍，那么右手是3个两拍，而左手却是两个三拍。

　　水平的“重音迁移”并不是舒曼的独创，这种现象由来已久，例如在贝多芬的时期的谐谑曲乐章里就经常可以见到，但是由“重音迁移”而引起的“重音交错”现象却是在浪漫派作品中间才以比较成熟的形式出现。《幻想曲集》所采用的节奏素材并不复杂，并且主要是以均分特点构成的节奏模式，但是在作曲家的手中被巧妙地加以运用，形成了多姿多彩、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对于节奏的自由、高超的运用是《幻想曲集》中反映舒曼鲜明个性的一个重要的方面。

　　(四)属九和弦和重属连锁

　　大胆而又优美的和声是舒曼作品的鲜明特色，本作品中的和声现象也具有舒曼一贯的风格，现列举出两点来说明。

　　1.属九和弦的运用

　　对于属九和弦的使用，在舒曼作品中比比皆是，无论是平静舒缓的乐曲还是激情澎湃的乐曲，无论是沉思默想的性格还是热情奔放的性格，无论是在终止式中还是结构内部，属九和弦都有它自己的归宿。

　　这是《夜晚》的结束几小节的终止式，是终止四六和弦、属九和弦、主和弦的序进。可以看到属九和弦这一小节中，和弦的九音穿过右手内声部并被重音记号给与强调，增强了紧张度，加强了终止感。

　　《冲动》对于属九和弦的使用更为普遍，紧张而又激情的主题进入时就是在f小调属九和弦的背景之下出现的。而这一主题在中间的重复和转调模进以及在结尾时的再次以完整形式出现都反复展示着属九和弦的强大张力。

　　《为什么》中的26小节也出现了属九和弦结构的和弦，这是乐曲的高潮位置，利用降低五音的属九和弦结构的和弦推起了极具紧张感的高潮。

　　2.重属连锁的运用

　　所谓重属连锁就是在调的重属和弦前面再加上重属和弦的属和弦，形成一连串属到主的进行。

　　以套曲的第三首《为什么》为例：

　　从最后一小节开始往前，首先是bD大调的属七和弦，以这个和弦作为临时主和弦，前一小节就是就是它的属七和弦(即bD大调的重属七和弦)，以此类推，到最前面一个和弦的时候，已经是bD大调重属和弦的重属和弦导七和弦了，这就构成了典型的重属连锁现象。这样的和声进行，对于推动乐曲向前发展，增强和声逻辑性和动力性具有显著的效果。

　　三、结语

　　对于舒曼的套曲整体构思及其具体手法的分析至此告一段落，从《幻想曲集》中表现出来的舒曼在套曲创作中的一般特点有不同层次的涉及，这些特点对于演奏者深入分析、理解作品提供了一些思路，对于演奏者把握作品的精神实质也是一把钥匙。

　　舒曼抛弃了使用相对固定的主题作为各分曲的主题的做法，采用了具有一定共同特征的音的组合方式来构成各分曲的主题;他抛弃了围绕一个中心调性来布局的办法，采取了以一个音为调性运动轴心，两个三度关系的调性并置的办法;他对节奏的运用丰富多彩、变化无穷，并且特别醉心于“重音交错”造成的复节奏效果;他很少使用键盘两头的最高音部和最低音部，很少利用它们本身作为声调悦耳的美来扩大影响;他的旋律虽然也具有歌唱的性质并且也非常优美，但是总是以朴素自然的诗朗诵一样的特点表现出来。

　　《幻想曲集》打上了鲜明的舒曼作品的烙印，而上述几个方面正是组成这烙印的不可或缺的因素，因此也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构思方式和写作手法。

　　参考文献：

　　[1]张炜.舒曼早期标题钢琴组曲的“聚合原则”分析[J].黄钟，2002(4).

　　[2]吴磊.舒曼钢琴小品套曲及其音乐语言的艺术特色[J]. 苏州丝绸工学院学报, 2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