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诗人王光祈的音乐之路
录入时间:2012/2/20 14:05:00 来 源:中音在线 [音乐教程]
一战前中国货币1元可以兑换德币2马克,一战过后,一元中国货币已可兑换50马克。战后德国留学费用不高,许多中国学生选择到德国留学,1924年,在德留学的中国学生已逾千人。这些留学生中,一半是自费,大多来自江浙广东一带比较富裕的家庭。其余则是公派,或仰仗省府资助,在德国人眼中,中国人在黄种人中是最有钱的,官费留学生在德国每月有两千四百马克生活费,有些阔绰的学生还会时常接济德国朋友。
王光祈不是公派,家境也不富裕,他在德国,完全凭借自己卖文为生,他每月生活费需600马克,这笔钱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吴虞在日记中记到,“王光祈到欧系任上海《申报》、《时事新报》及北京《晨报》三处特约通信”,“每年一千二百元”。以当时德国的物价看来,已是不小的一笔收入。同窗魏时珍与他情同手足,王光祈时常接济,此外,他每年还给出国前的女友,吴虞之女的吴若膺“二、三百元”。王光祈的生活颇为宽裕,1920年12月,他在一封给恽代英的信中这样写到:“曾经用过每日铜元四枚的生活费。……早晚两餐均在市上极便宜饭摊上吃饭。与一般洋车夫为伍。一个铜元的窝窝头,半个铜元的小菜,每日吃得甚饱”。现在就不同了,早、中、晚餐俱为房东提供,连日常生活都有人服侍,难怪他会发出“虽国内达官贵人之生活,不过是也”的感叹。而且,当时德国政府对于这些远道而来的中国学子还尽可能提供方便,据王光祈回忆,“若在校内进膳,每餐只收二马克半,较之外面饭铺便宜一半。坐电车看戏剧皆可减价”。
不久,王光祈迎来失恋之苦,好在身边有朋友相伴,却也不寂寞,他“与时珍、及郑寿麟、吴屏诸兄各租一室”,每日除了读书,还能在一起聊聊时政,当时旅居巴黎的同乡、同学曾琦、李璜、周太玄、李劼人等与他也时有联系。王光祈德语不佳,遂下决心“专心学德文,数月中绝不履城市”,魏时珍赴德前在德国人创办的同济医学院待过一段时日,给了王光祈莫大帮助。
在法兰克福住了大约1年半,王光祈来到柏林,在一所专科学校补习钢琴、小提琴与音乐理论,1927年转入柏林大学音乐系,1932年11月被波恩大学东方学院聘为讲师,并于两年后以《中国古代歌剧研究》一文获得博士学位。他将目光瞄准音乐史,开始思考音乐与国家、民族的关系,并一度热情澎湃,“吾将登昆仑之巅,吹黄钟之律,使中国人固有之音乐血液,重新沸腾。吾将使吾日夜梦想之‘少年中国’灿然涌现于吾人之前,因此之故。慨然有志于中国音乐之业”。
在王光祈眼中,“音乐是人类生活的表现”,他的研究,是为了推动创造中国的“国乐”, “吾之志,在以乐为学,而不以乐为技。……吾国先民音乐之素养,视各国为深,吾尤将发湮抉微,张皇幽渺,使吾国音乐亦得与欧洲各国,各占一席,一洗外人讥我为无耳民族之耻。”什么是“国乐”?“就是一种音乐,足以发扬光大该民族的向上精神,而其价值又同时为国际之间所公认”。王光祈以独到的眼光撰写了《中国音乐史》一书,他说,“余留德十余年,皆系卖文为活,自食其力,即本书一点成绩,亦系十年来孤苦奋斗的结果”,历尽辛酸。对于《中国音乐史》,日本音乐学家岸边成雄这样评价:“将中国音乐史研究提高到世界水平的,则是王光祈先生及他的《中国音乐史》。”德国波恩大学东方学院院长、教授卡勒博士将王光祈誉为“前驱者”:“他努力介绍西方音乐的精华到中国去,并且应用西洋的方法去整理那至今还未有人碰过的材料;在这一方面,他可以算是第一个前驱者”,“他在研究院无时不以最大的努力和确定的态度来工作,他是一个静默稳重的人,只有很接近地去细细认识他,方可以了解他的伟大。”
诗人才情尤怜短
很少有人知道王光祈还是一位颇具才情的诗人,他早年衣食交困,难以为继;又长年滞留异邦,孤怀倦旅,因此他的诗常常笼罩着淡淡的幽思与磊落不平,虽传世不多,却意味隽永,真挚动人。
1915年,23岁的王光祈离川出游,感慨地写下了楼一组《夔州杂诗》,“西台痛哭谢皋羽,东观淹留定远侯。投笔声威闻万里,临风涕泪亦千秋。布衣长笑轻秦帝,残照相看忆楚囚。枯柳飘蓬无限意,还如王粲赋登楼。”昔日王粲痛恨世态“纷浊”,作登楼之赋,王光祈也有着一样的抱负。
王光祈早年常灵犀一点,陡生佳作。《暮春送赵三之江南》云:“车马临岐百感侵,天涯何处寄秋心。蜀中杜宇声声唤,唤到江南春已深。”“去年落拓去都门,相对欷歔酒一尊。今日送君过白下,秦淮河畔易黄昏。”《同彭云生、周太玄在陶然亭寓所感赋》:“客舍浑如梦,深闺漏正长。百年一弹指,千里九回肠。蟾影中天静,虫生永夜凉。西风吹白露,秋意已茫茫。”色韵娟美,淡淡写来。
更多时候,他的诗歌流淌着悲凉的血液。在《夔州杂诗》之四与之六中,他写到:“野花迷古渡,幽草送残春。独向青城客,劳劳滞此身。”“江湖如有托,舟楫漫招魂。无限浮生事,凄凉不忍论。”“今夜孤城外,悲风战马嘶。猿声过峡断,人语入舟低。居民苦行役,闭户水东西。”另一首《忏悔》则回顾了一生:“真惭愧者惟自杀,每见此语血如焚。且将毁誉随流水,从此襟怀伴白云。”他的诗,善于将凄苦的景物与冷酷的现实结合,意境深邃,颇有古人之风。
王光祈后期在德国的生活日益困窘,积劳成疾,1936年1月12日,突发脑溢血病逝于德国波恩医院,终年44岁。波恩大学为他举行追悼会,噩耗传回国内,好友也为他哀悼,蔡元培致悼词,徐悲鸿为王光祈画了遗像。1938年,王光祈的骨灰由其生前好友从波恩辗转运回成都,李劼人将骨灰葬于成都东郊沙河堡菱角堰。(来源:四川大学档案馆)
(编辑/石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