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主义 民族音乐 岭南音乐——访加拿大哥伦比亚大学展艾伦教授
录入时间:2012/3/30 22:51:00 来 源:中音在线 [音乐教程]
王 少 明
王:谈到后现代主义,总绕不过后现代主义的鼻祖德国哲学家尼采。尼采有非常深刻的音乐哲学思想,他推崇经过他重塑的古希腊神话中的乐神狄奥尼索斯。从民族音乐学的角度,您是怎样看待古希腊神话中的乐神的?为什么尼采如此钟情于它。
展:事实上,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话,都有自己的乐神。古希腊神话中的乐神应该有两个:一是阿波罗,一是狄奥尼索斯。从神话发生学生意义上,前者是一个好神,后者是一个坏神。这两种乐神分别代表不同的审美精神。而这种精神要通过相应的乐器来表达,在古希腊,表达阿波罗神的乐器是里拉即七弦琴,英文为lyre;而表达狄奥尼索斯的乐器是一种吹奏乐,英文为aulos,有人译为排箫。这种乐神在印度有三种:即Savasvati、Krishna、Siva。
其中,表达Savasvati的乐器是印度的七弦琴;表达Krishnad的乐器是长笛;表达Siva的乐器是鼓。在其他民族也一样。
王:那您的意思是说音乐与神有着难以撕扯的联系。
展: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很值得研究。联系是无疑的,至于为什么联系,如何联系,各民族的特点有相似而不相同的地方,譬如刚才讲的古希腊和印度。
王:您把阿波罗与狄奥尼索斯两个神用好与坏加以区分,那是不是说代表理性、道德的就是好神,而代表非理性、非道德就是坏神呢?而尼采更推崇狄奥尼索斯,那又如何解释?
展:这很难用非此即彼的二元逻辑来加以考量。尼采是用他的知识考古学的方法去解释古希腊神话,去解释两个乐神的。这是他的观点,我不能完全接受。因为他是一个具有种族优越感的人,是一个日尔曼主义者。希特勒就是利用了他的这一思想,杀害了许多犹太人。
王:不过,有人认为尼采是超越种族主义的,或者说是人类主义的。
展:他的那种人类主义实际上是日尔曼主义的另外一种说法而已。尼采是德国文化的产物,他的思想无疑会打上德国文化的印记。德国本来是一个理性主义的民族,但也有非理性主义脉承。尼采把这种非理性主义推向了极端。无论是理性主义的还是非理性主义的,都是德国文化的一体两面。
王:在我看来,尼采在宣布把上帝杀了以后,是想建立一个新的上帝。如果说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把认知意义的上帝给杀了,但却给道德意义的上帝留下了地盘,尼采清理了这个地盘,杀害这个道德意义的上帝。但人又不能没有上帝,否则人就没有一种价值依持,因此,尼采在清理这个地盘后,面对这一价值空场,想用一个审美的上帝或音乐的上帝去填补,这个上帝的古老的化身就是古希腊的酒神狄奥尼索斯,现实哲学的化身是叔本华,音乐的化身是瓦格拉。所以,尼采理想中的上帝,是狄奥尼索斯、叔本华和瓦格拉的混合体。
展: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研究不多,涉猎不深,不敢直接同意你的观点。所谓神或上帝,实际上是一种精神领袖。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精神领袖。不同的领域也有不同的精神领袖:哲学有哲学上的,道德有道德上的,音乐有音乐上的。尼采的上帝是他本民族的,或限于本民族哲学或音乐的。人类的大脑结构是相同的,但由于文化背景不同才有不同的神或上帝。
王:看来您是一个文化多元主义者。
展:是的。有些民族总以为自己是优等民族,就想用自己的文化去取代异族文化,搞文化殖民。这在全球主义的多文化背景下是行不通的。无论是从哲学或音乐的角度,本人是不接受有一个全人类的共同上帝的。可能有人接受。
王:但您不能不承认尼采对后现代主义的强烈影响,包括从哲学到音乐艺术。
展:是的,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尼采的反理性主义和文化上种族主义的优越感有他极端的一面,但就反理性主义本身而言则有他积极的一面。他既为人类的哲学翻开了新的一页,也为音乐的发展开启了一扇视窗。特别是为后现代主义音乐如流行音乐的发展提供了一个理论坐架。这一点,我丝毫不否认,甚至在一定限度是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