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角儿,绫罗绸缎随意穿,什么时髦穿什么。寻常演员,只能穿戏班子里公用的戏装,但是角儿的戏装,可以去北京上海,找专人量身订制。只一样,不能自己买。得去一家名叫通诚信的布行,拿着折子买。通诚信布行全国哪里都有,虽然钱已经存在折子里,伙计见了客人还是殷殷勤勤,布价不会抬高半分。师傅们早就给折子里存了钱,花艳君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但无论怎样,只能使折子,钱万万不会过花艳君的手。
梨园行的规矩,师傅们教会徒弟演戏,保护徒弟不受欺凌。徒弟们演戏赚了钱,那也是尽归师傅的。花艳君当小配角时,不赚钱,戏班只给一碗饭吃,叫“饭份”。待到一场戏赚一块现洋时,这钱就归了师傅。再等到成了角儿,一场戏赚十二块现洋,这钱还归师傅。一块现洋当时能买两袋白面,十二块现洋不是一个小数目。师傅可以为角儿的衣食住行买单,但这钱始终在师傅手里。
这钱到什么时候才能自己赚?照规矩,结婚三年内,包银归师傅。三年后,才能归自己。
是角儿啦,但一分钱不挣,这样的女人谁要?但偏偏就有那不计较的,愿意娶花艳君为妻。“公家台子”里有个人,名叫姚法礼,挺有文化,是当时进山中学的毕业生,在“公家台子”里负责记账,闲暇时给大家改改剧本。花艳君不识字,时常找姚法礼帮她纠正字眼。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互相萌生了好感。当姚法礼上门提出想娶花艳君为妻时,花艳君的师傅们提出了条件:一是谢师三年,花艳君三年内的收入全归邱家;二是花艳君这些年置办的行头,也得留在邱家;三是花艳君需给姥姥养老送终。
面对这些条件,姚法礼一口答应。两人欢欢喜喜地举办了婚礼,不少同行更是闻讯赶到,为二人演出庆贺。
婚后二人琴瑟和鸣,姚法礼时常教花艳君识字,一同钻研戏剧,生活十分幸福。婚后没多久,太原迎来了解放,她所在的戏班变成太原市人民剧团,她被大家称作——
3 花老师
在剧团中,花艳君找到了自己的广阔世界。她不仅能将传统戏剧中的角色更加揣摩深化,还和大家一起排演了诸多新戏。她在《孔雀东南飞》中扮演的刘兰芝、《张羽煮海》中扮演的琼莲,使她在悲剧角色上臻于佳境。
在以后的几年里,花艳君多次代表山西戏曲界、代表山西社会主义青年团去北京参加全国性的会议。在这些会议中,她多次见到当时的国家领导人,包括两次受到周总理接见,还和胡耀邦主席合影留念。
当花艳君还是丑妮儿的时候,她许下的愿望是走遍广阔天地。而此时,天地已经尽在花艳君眼前。在电影《霸王别姬》中有这么一句话:人呀,得自己个儿成全自己个儿。就是这么一口心气儿,就是这么一份苦功夫,让花艳君自己成全自己,走到了最高最远的地方。没想到,这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1960年,花艳君出任太原市人民剧团团长,当时剧团迫切需要重新修建办公楼,但正逢三年困难时期,为了筹措资金,花艳君带领大家马不停蹄地四处演出,演出回来还要搬砖劳动。在如此高强度的劳作之下,花艳君的嗓病发作。剧团安排治疗了几次,却次次都因为持续劳累而复发,一来二去,花艳君的嗓子就此倒掉。对于一个戏剧演员来说,嗓子简直是她的生命,嗓子倒掉,以后可怎么唱戏呢?但花艳君来不及悲伤,因为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
“文革”中,因为丈夫姚法礼的历史问题,花艳君被牵连打成“潜伏下来的特务”“混进党内的异己分子”以及“反动权威”,不仅个人饱受羞辱和虐待,还被迫和丈夫儿女分居两地。在她受尽折磨的同时,孩子们缺吃少穿,而她的丈夫姚法礼也因为不堪折磨,撒手离开了这个世界。花艳君提出要求说想看丈夫最后一眼,却被一顿羞辱,骂了回来。
熬啊熬,也不知道凭着什么,花艳君终于熬过了这些年。
浩劫过去的第一个春节,花艳君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吃上了几年来的第一顿团圆饭。大家约定,高高兴兴过年,谁都不许哭。但孩子们都装着没看到,花艳君在七个人的饭桌上,悄悄摆上了第八副碗筷。花艳君也装着没看到,孩子们偷偷用手抹去的泪水。
其布厄,是傈僳族弹拨弦鸣乐器。傈僳语“其”是弦子,“布厄”为傈果,意即圆筒形的弦子。又...